長寧七年春。


    烈寰發兵瑾樂。


    燕衡作壁上觀。


    孱弱的瑾樂國早已是強弩之末,烈寰鐵蹄勢如破竹,所到之處城池盡降。


    率軍的正是當年被瑾樂皇帝“處死”的女將軍傅庭河。


    在攻下瑾樂京城的那天,傅庭河遭人刺殺。


    那人仰天高喊“叛國賊”。傅庭河用拇指抹去臉上的血漬,高坐駿馬之上,一杆銀槍挑起刺客的臉。


    隨後,槍尖一掃,割斷了刺客的喉嚨。


    她的目光冷如寒冰。


    “再有負隅頑抗者,殺無赦。”女將的聲音淡淡飄在空中。


    此次出征瑾樂,是她主動請纓,一是為了和嶽枕戈的合謀,二是為了瑾樂百姓。


    若是讓烈寰的將軍來打,百姓注定流離失所。


    傅庭河軍隊所過之處,嚴令不得傷害百姓。加之她本身威望就極高,瑾樂又已分崩離析,那些將士們一見是她來,紛紛卸甲投誠。


    她用最少的犧牲打贏了這場仗。


    現在,她應該去見見老朋友了。


    推開宮門,秦長眠坐在龍椅上,病白的臉頰上帶了一絲笑意。


    “你來了。”


    他看她的目光裏帶了幾分懷念。


    “庭河,我們上一次這樣單獨好好說說話,是兒時了。”


    傅庭河讓人退下,靜靜看著麵前的人,她道:“秦長信在哪裏?”


    秦長眠搖搖頭:“他逃了。”


    傅庭河微微擰眉,轉身要走。


    秦長眠突然叫住她:“庭河。”


    傅庭河轉頭看他。


    他指著自己的心髒,道:“我要死了。”


    傅庭河:“要我給你送終?”


    秦長眠苦澀一笑,道:“我這一生,不受寵愛,無人在意,唯一受過的恩惠,是你對我的垂憐。但是對不起,庭河,我為了求生,讓你受了那麽多苦。”


    傅庭河沉默片刻,道:“這世間眾人皆是為自己而活,隻不過,你的後果,也隻能你來承擔。”


    秦長眠問:“當年那個花環……你真的沒有送給別人麽?”


    傅庭河:“沒有。”


    秦長眠似乎了卻了最後一樁心願。


    他微微靠在龍椅上,閉上了眼睛:“庭河,若有來生,我希望我無病無痛,能如正常人那般……再為你編織花環。”


    傅庭河轉身離開了大殿,殿門緩緩關上,埋葬了一人短暫的一生。


    她仰頭望了望日光,翻身上馬,下令:“整軍,出發!”


    瑾樂攻下了,接下來輪到燕衡了。


    ——


    黑雲壓城,燕衡與烈寰邊境,旗幟飄揚,戰鼓雷雷。


    江違騎在駿馬之上,看著傅庭河,笑道:“傅將軍,你終於來了。”


    傅庭河甩了甩馬鞭,道:“太子殿下,你我似乎從未好好戰一場。”


    江違道:“今日不正是好時機麽?”


    傅庭河棄了長槍,手執長劍,翻身下馬,緩步朝兩軍陣列中間走去。


    她劍指江違:“既如此,不如與我定生死。”


    江違眼眸中露出幾分笑意,道:“我個三腳貓功夫,可不敢在小將軍麵前班門弄斧,但我這裏,確實有另一個人想和你打一打。”


    話音剛落,一人白衣飄飄,手執長劍,輕功行至陣前。


    “別來無恙。”晏則修望著她。


    傅庭河微微一笑:“原來是你。”


    ——


    史載,傅庭河兵敗燕衡邊境,死於無名劍客之手,葬於山野。


    而燕衡太子江違,憑借“機關人”,所向披靡。


    瑾樂帝秦長信病逝前,將皇位交與江違。燕衡吞並瑾樂,一統兩國。


    烈寰大軍被逼退。


    又過三年,烈寰妄圖用“沉海”藥方研製傀儡,攻打燕衡。


    然不得民心,烈寰舉國百姓震怒,推翻了朝廷。攝政王之女嶽枕玉率軍投降燕衡。


    至此,燕衡一統天下,改國號為“寧”,意為天下安寧。


    太子江違登基為帝,封太子妃葉深為後。


    帝後生同衾、死同棺,一生恩愛。


    ——


    山野小道上。


    傅庭河甩著手裏的柳條,腳步輕快地走著。


    她的身後,晏則修慢悠悠跟著。


    “今晚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做。”


    “那就……元宵!”


    團團圓圓,甜甜蜜蜜。


    白衣劍客握住小將軍的手,劍鞘拂過梅花,花枝微動。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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