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竹同傅梨是兄妹關係,那麽,他是否也知道傅庭河這兩年到底經曆了什麽?


    “那您是如何迴答他的?”傅庭河問。


    “我自然是說我也不清楚,他問了我很多關於你的事,但你和晏停及時趕來,他便匆匆走了。”韓老頓了頓,“張員外和張夫人的死,是他順手幹的。”


    傅庭河微微意外:“怎麽說?”


    “張員外常常打罵張夫人。那日,君竹抵達七瑕城外,丟了盤纏,張夫人送了他一杯茶。他便送了張夫人冥蟲。告訴她,此物可以殺了張員外。


    誰知,張夫人終究是下不了手,又忍受不了丈夫的打罵,便自己吞了冥蟲,自殺身亡。張員外誤以為是自己打死了張夫人,便一慌張,來找褚生時,想栽贓嫁禍給他。


    而君竹早就猜到張夫人性子懦弱,恐怕不敢下手。所以他早就在張員外身上種了冥蟲,隻是控製著冥蟲暫時不要發作。他控製冥蟲,帶動張夫人的屍體,傷了張員外,又催動張員外體內的冥蟲,令他徹底死亡。他做出這些,也是為了引起你們的猜疑,想要引開你們。”


    可惜,傅庭河和晏則修還是找了過來。


    難怪,張夫人像個活死人傀儡,而張員外體內的冥蟲也那麽多……因為他不是因為被張夫人咬到才中了冥蟲,而是早早就被傅君竹下了冥蟲。


    傅庭河聽了,微微歎息。


    “傅小將軍,老夫竭力救你,並非隻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也是想為傅將軍留下一脈。”韓老道。


    陡然聽見韓老提到她的父親,傅庭河微微一愣。


    “說來你可能不信,老夫曾參加過你的滿月宴。令尊令堂……皆是英雄。”韓老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絲憐憫,“你和你爹娘一樣,是個英雄。”


    傅庭河微微一笑:“前輩謬讚。”


    “好孩子,世事不比戰爭少幾分險惡,人心不比陣法少幾分複雜,切要小心。”韓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他是長輩,如同她的父母一般叮囑她。


    傅庭河起身,行了個禮:“多謝韓老,晚輩告辭。”


    她轉身離開了庭院,一出門,便見晏則修在等她。


    她微微調整了一下表情,笑著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想什麽呢?”


    “談完了?”他迴過神來。


    “嗯。”傅庭河道,“你之前同我有什麽話想說?”


    晏則修微微沉默。


    傅庭河笑了:“奇了怪了,一向果斷的晏少主怎麽磨磨唧唧起來了?”


    晏則修輕輕扯住她的衣袖:“你要去哪裏,以後。”


    傅庭河抬眼,看到他眸中微微藏著的不安。


    她想了想,歎了口氣:“不知道啊,還是得去找一找傅梨吧……走一步算一步了。”


    “家中傳信,令我即刻迴去。”晏則修垂眸道,“曾柏自殺了,沉海的線索斷了,我需要迴去看看。”


    傅庭河點點頭:“嗯,迴吧,一路保重。”


    晏則修語塞半晌,頗為無奈地看著她。


    他一直跟著傅庭河走迴了院子,傅庭河停下腳步,問他:“你何時走?”


    “明晨。”


    傅庭河靠在門邊,長歎:“好。那你早些歇息吧。”


    她剛要關上門,晏則修抵住了門,不讓她關。


    “怎麽?”她問。


    晏則修的手指扣在門上,微微抓緊,耳根微微泛紅,似乎憋著話,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這般模樣,倒是惹得傅庭河心中發笑。


    “前,前幾日你同我說,我所中沉海,可用浮舟草解,是麽?”他找著話。


    傅庭河看出了他的一絲絲慌亂。


    她心底早已笑翻了,麵上卻神色平淡,道:“是啊,怎麽了?”


    “我,我已讓人尋得浮舟草,待迴到晏家便仔細療傷。隻不過,如今我四周不知埋伏了多少曾柏這種眼線,我信不過旁人。”晏則修道。


    他在說謊。


    他有忠心的下屬,他完全有本事將身邊人調查個底朝天,不至於連找個照顧他的人都找不到。


    再不濟,他能文能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自己照顧自己又不是做不到。


    他目光亂飄,耳尖殷紅,指節因用力扣著門而泛白。


    他很緊張。


    傅庭河故作思考,心道不能逼死這孩子,便道:“沉海解毒一事,著實需要小心對待,你可有什麽打算?要不將褚生時帶迴去?”


    “褚,褚生時,要照顧,照顧葉,葉姑娘。”素來沉穩的晏少主一時竟然成了結巴。


    “也是……”傅庭河點頭。


    “庭河,”晏則修微微低著頭,小聲道,“你願意跟我迴家嗎?”


    他幾乎羞紅了脖子,渾身都散發著緊張與忐忑的氣息。


    天,這該是怎樣一個人呢?傅庭河心想。


    平日裏,待旁人清清冷冷,禮數周到,遇事沉著冷靜,從容不迫,是個成熟穩重的清貴公子。


    怎麽到她麵前,便這般……這般可愛。


    傅庭河看著他扣著門的指尖、愈來愈紅的臉和越來越低的頭,心裏忍不住想,他竟也會害羞?


    他見她久久不迴答,以為她不願意,心中暗暗懊悔自己唐突。


    怎麽能用這麽一個借口邀請她去家裏呢?


    他便道:“如若不願意,也……”


    “明晨走?”傅庭河微微湊近他,手臂搭在門邊,懶懶靠在門上。


    晏則修愣了一下,連連點頭:“是……我不急,你想何時走?”


    “就明晨走吧。”她道。


    “好。”晏則修彎了彎眼睛。


    果真是俊美至極,這一笑真真是要勾了人魂魄去。


    傅庭河心中不知哪來的膽子,竟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好看。”


    說完,她就關上了門,將晏則修關在了門外。


    全然不管自己幹了什麽混賬事。


    她將自己扔到床上,仔細梳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第一件。


    兩年前中計,本應亂箭穿心而死,卻被人救下,兩年後重生,記憶全無。


    此事,與傅梨、傅君竹兄妹二人有關。


    第二件。


    兩年後,秦長信與文家想要國師留下的《機關冊》,她幫葉深及時將那《機關冊》拿迴,如今去了燕衡。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她相信葉深能處理好。


    第三件……


    晏則修身中“沉海”,下毒者與吹哨者究竟是誰尚未明確。


    如今要緊,便是先用“浮舟草”將他體內沉海之毒解掉,再細細追查幕後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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