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本來是睡得很熟,可她有個毛病,睡覺很輕,聽到聲音幾乎就能立刻醒過來。


    所以李楨剛一進來的時候,她就醒了。隻她當時並不知道來者所欲為何,便裝睡打鼾,等到他靠近了,她這才肯定對方不懷好意,這才先下手為強,出手製服住了他。


    沈芳連寧帝都不怕,又怎麽會怕個李楨,先前隻是覺得他難纏而已。


    “你想要做什麽?”沈芳把峨眉刺劃上了他的脖子,峨眉刺開刃很鋒利,稍稍用力,就劃破了皮,滲出血珠。


    當然,也跟李楨身嬌肉貴,皮膚嬌嫩不無關係。


    李楨怒極,臉上反而冷笑連連:“做什麽?眼下南樾交戰,各國探子不斷來刺探,誰知你是哪個國派來的探子?”


    既然出師未捷,莫不如倒打一耙。


    李楨一盆髒水就朝著沈芳潑了下來,他最擅長的就是栽贓陷害,跟他老子一個德行!


    沈芳忍不住冷笑,滿心滿眼瞧不起他。


    鄙視的眼神絲毫不加掩飾,這無疑更加惹怒了李楨。


    他從來接受的是慈愛,膜拜,討好,祈求的眼光。


    “你為何這個眼神看本王?!!!”李楨氣憤問道。


    沈芳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這個李楨,一個眼神就受不住。心裏是得有多大病?


    “廢物。”沈芳反正也得罪了他,變直言不諱地道:“在我眼裏,你也就是投胎投的好,其他一無是處!”


    “你憑什麽這麽說?”李楨額頭青筋暴起“憑什麽?!!”


    “憑什麽?”沈芳聽著外麵振奮士氣的鼓聲,問李楨:“聽到了麽?”


    李楨沒好氣:“聽到什麽?”


    “外麵的鼓聲!!!”沈芳恨不能一個嘴巴子抽死他。


    “眼下外敵入侵,你是姓李的。不想著浴血奮戰,保家衛國倒也罷了。貪生怕死,就當個縮頭烏龜也罷了。可你呢?你做什麽?一點私怨不依不饒,我是撅你家祖\/墳了,還是睡了你老婆了?這麽不依不饒?”


    “你胡說。本王哪裏貪生怕死了?”李楨被沈芳懟得啞口無言,強行挽尊:“本王本來就是要找瑾瑜商討戰事。”


    “哦?”沈芳挑眉:“這麽說,原來你並不是特意過來尋我的麻煩,隻不過是過來尋謝侯爺的?”


    李楨挺直了脖子:“那是自然。”


    “行吧。那我錯怪了你,我跟你賠個不是,我錯啦。”沈芳收起了峨眉刺,笑嘻嘻地看著李楨。


    沈芳本來長得就好看,笑起來整個麵龐都生動鮮活了起來,李楨雖然見慣了美女,也不得不承認,她長得很好看。


    笑起來,讓人心中的鬱氣都消散了。


    “本王,自然不會跟女子一般計較。”既然沈芳給了他台階下,他就自然而然順了梯子下來了。


    有的人吧,生來就得讓人哄著說,屬順毛驢,得給捋毛。


    沈芳見他不再執意找麻煩,當然求之不得。


    她剛才其實給他下了毒,雖然她用峨眉刺抵住了他,可沈芳知道,她並不能把李楨怎麽著。


    除非她是活膩歪了!


    她爹她娘還等著團聚,她心中有牽掛,自然不能拿自己腦袋瓜開玩笑。


    因此,她怕鬆開了對他的鉗製,到時候他翻臉讓人捆了她…


    所以給他下了點毒藥。


    又轉念一想,他既然性格有缺陷,愛聽逢迎話,說幾句話低個頭又沒什麽。


    這才軟了語氣,沒想到這李楨如此好哄。


    果然,就算都是同一個老子,也保不齊龍窩裏偶爾冒出個傻子。


    沈芳忍不住拿他和李洛對比了一番,一個外表精明,一肚子草包。一個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一肚子壞水。


    這麽一看,也不愧是兄弟。


    其實沈芳屬實是輕看了李楨,李楨就是性子比較執拗,能力其實在常人裏,並不算無能。


    之前後宮皇子們卷得實在是太厲害了。


    才顯得他平庸。


    兩人剛緩和了氣氛,誰知外麵軍營裏忽然又敲起了密集的鼓點。


    這次,李楨臉色深沉,再顧不得沈芳,快步離開了。


    沈芳沒經過謝瑾瑜的允許,隻好在帳子裏等。


    她便忍不住問守門的護衛:“剛才那個鼓聲,代表了什麽?”


    護衛看了她一眼:“敵襲。”


    沈芳再不說話,隻老實縮迴了腳,規規矩矩地在謝瑾瑜的帳中等。


    謝瑾瑜領兵出城迎敵,一站城頭看到各色服裝的來人,眉頭就微微一皺。


    四國伐曦,盡管這幾個國家都是小國,那也是豺狼,不可小覷。


    “奇怪。”謝瑾瑜看到服裝製式卻隻有三種,“不是四國麽,為何隻有三國?”


    身後的副將忙道:“內訌,沒等開拔,興平和建昌兩個國家就幹起來了,興平消滅了建昌的暗探,所以他們的聯盟分崩離析了……”


    謝瑾瑜忽然大受啟發:“三國中,實力最強勁的是哪國?”


    “高益。”


    “好,一會打起來,喊口號說不打高益,高益早給咱們通風報信,是咱們的弟兄!隻打興平和會稽,”


    副將了然一笑,瞬間心領神會。


    不多會兒,敵方的戰鼓也敲了起來,三路縱隊齊齊合並到了一路,從正麵攻城搭起了雲梯。


    曦朝的守將果然高唿:“不打高益,高益是我們的袍澤兄弟,給我們傳信,我們理應避讓!”說著,箭雨居然像長了眼睛,直接狠狠地朝著會稽和興平的將士射去……


    所謂的聯盟,不過都是一群想要分羊的狼群而已,誰都想損失最小,獲得最大的利益。


    本來這幾個國家都隻貪圖的是所為的前朝寶藏,為了錢才過來。


    他們草草興兵,準備的都不充分,有的將士甚至是臨時被調兵過來的,身上連一件厚實的衣服都沒有,還隻著單衣。


    眼下秋風瑟瑟,他們凍得瑟瑟發抖,和曦朝抵禦外敵入侵的使命感不同,他們的信念本來就薄弱。


    幾個國家因為誰先誰後,誰衝鋒誰殿後,都得拉扯半天。


    最後殿後的是實力最強的高益,前麵衝鋒的是會稽和興平。


    眼看著前麵會稽和興平的將士頂著密密麻麻的箭雨,時不時地倒下,而實力最強的高益,卻老老實實縮在身後。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不能讓高益當拿著彈弓的小孩!


    因此,他們頂著盾牌,衝鋒了一半,又往後退……


    打戰之時,心無旁騖才能取勝,作戰的心意都不堅決,又怎能獲勝。


    這麽一退縮,又倒下了一大批將士。


    高益的士兵還在他們身後,讓他們往前衝,可會稽和興平的人也不是傻子。


    他們再一聽大曦的喊話,聯盟當即就潰敗了。


    別說是往前衝,居然是後撤下來,三國人數不少,撤退沒了章法,又頂著曦朝的攻擊,高益將領眼看著不好,如果他們上前,勢必要殺了聯盟的人才能突圍,要不然會稽和興平的人橫在前麵,他們根本無法和曦朝的軍隊交鋒。


    而如果撤退,恐怕下次來更難。


    前麵兩國的人紛紛往後退,一時間如同一盤散沙,而曦朝的將領謝瑾瑜,身著銀色盔甲,高高再上審視著。


    猶如看一群跳梁小醜。


    罷了。


    高益將領狠狠地咬著後槽牙:“退兵!”


    後退鼓不斷地響起,高益撤了,騰出去路,興平和會稽的人才能撤出來。


    而他們好不容易撤出來,卻反倒恨上了高益。


    無他,三國圍剿大曦,高益實力最強,卻損失最小,幾乎是毫發未傷。


    他們兩個國家國力本就不如高益,卻損失慘重。


    沒等吃上肉,先扒了自己一層皮,這個買賣不劃算啊。


    他們心中又記恨起高益,要不是他們撤退的太慢,阻擋了他們後退的路線,他們也不會損失了這麽多人。


    等他們撤退到安全地帶,高益將領又對兩國慰問了一番。


    兩國心裏本就不平衡,看著高益說得話又不痛不癢的,於是也跟著虛與委蛇。


    不斷問著高益為何大曦將士喊著:“不打高益?”莫不是高益和大曦聯合起來,想要滅了會稽和興平?


    高益將領百口莫辯,他也不知為何曦朝會腦子有坑地喊出和高益是袍澤兄弟這樣的莫須有的話。


    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還說,你是我兄弟,我讓著你。


    這不是腦袋不好麽?


    高益將領為了安撫兩國,拍著胸脯保證,明天攻城,高益士兵打頭陣,讓興平和會稽殿後。


    兩國這才點頭,等高益將領離開。


    兩國將領對視一眼,心裏冷笑:當誰是傻子呢。


    他們各自盤算了一番,等到後半夜的時候,一前一後,偷偷拔營撤兵了。


    好笑,等高益打下來大曦,他們再打高益不就好了?


    於是,第二天清晨,高益將領剛出了營帳,剛想和友軍互相鼓勵,一鼓作氣,就聽到屬下慌慌張張跑來:“報告將軍,興平退兵了……”


    小國就是眼皮子淺。


    高益將領心裏腹誹著,剛走了兩步,卻見會稽紮帳的營地也空空如也!


    屬下硬著頭皮解釋道:“會稽昨天撤得更早,寅時就撤了……”


    高益將領想想了下,後半夜眾人睡覺的時候,會稽偷偷的腳底抹油……


    幾國聯軍,號稱十萬,其實每個國家出的人數還都有水分,精兵都不舍得派來,


    所以他們這一場仗,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卻不過是想要占個出其不意的先機。


    可眼下,先機也沒了。


    這一場仗,恐怕沒有打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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