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太子跟沈若風在涼亭內交談,被涼亭外的謝瑾瑜和沈芳聽了個正著。


    太子讓停車休息,謝瑾瑜想撒尿,沈芳也想方便。雖然他們去的地方不一定是一個位置,可也還算是順路,他們倆個各自尋找了個地方解決問題,然後又都看到了五裏亭,他倆陰差陽錯的走近了才發現,裏頭有人。


    謝瑾瑜剛要張嘴叫,就被沈芳從後麵一把捂住了嘴,好笑,太子的私密是這麽好看的嗎?


    “——噓,是我,別出聲。”沈芳豎起手指,示意謝瑾瑜偷偷離開。


    謝瑾瑜連連搖頭,不是他不想走,他也想走的,隻是現下他腳後跟被沈芳踩住了,動不了!


    沈芳雖然是知道太子私事不好看,可也架不住好奇之心,還是沒忍住掃了一眼,不可置信地又再次看了下,就立刻拉著謝瑾瑜上前貓在了隱蔽的位置。


    涼亭的人,她認識!


    大舅舅沒生病的時候,偶爾經商路過營城定是要看望他們的。經常會給她帶好吃的龍須酥,甜甜軟軟的,還帶拉絲。有時候各種海外的琉璃珠,玻璃盞,她舅舅也會帶給她。亭子裏的,不正是他舅舅的獨女,她的表姐沈若風嗎!


    她為何會在此,又什麽時候和太子攪合在一起的?


    謝瑾瑜拉扯著沈芳的袖子,示意他們倆該迴去了,要不然一會被太子哥哥發現了,就麻煩了。


    沈芳卻充耳不聞,她很喜歡這個表姐,後來舅舅臥病在床,表姐跟著外公常年在外經商,隻要表姐路過慶州,不論是繞遠也好,總是要來營城紮一頭,會來她家看望她,給她帶各種女孩子的東西。


    吃得用得一應俱全,娘親性格軟弱,被刁奴欺負,還是表姐來了無意間發現了,給娘親出的頭,捆了刁奴打了板子又發賣了他們,殺雞儆猴之後其他人再不敢造次。


    表姐小小年紀掌管著沈家,手腕了得,她至今記得表姐跟她說:“芳兒,姑母性格過於軟和,你身為她的女兒,總是要剛強些,要不然你們一家都被刁奴拿捏也太不像樣了!”


    就連學武,也是沒少受到表姐的鼓勵,峨眉刺還是表姐送給她的,表姐的功夫比她還要高。


    可表姐和太子在這聊什麽呢?


    謝瑾瑜和沈芳二人本來個子就不太高,涼亭有數層的台階,地基高出地麵半人之高,他們倆個孩子,低頭躲起來正好。——就是風沙有點大,嗆人。


    他們一開始在逆風的位置,聽得不是很真切,倆人豎著耳朵,轉了一圈,找到了個順風的位置,亭中二人的對話清清楚楚順風飄了過來。


    這免費的折子戲啊,隻主角不是她表姐就好了。沈芳心想。


    兩個人起初是抱著看才子佳人親親我我的想法,心裏還糾結了半天,萬一真的親上了可如何是好。可太子的話清晰得傳來,原來不是你儂我儂,是愛而不得。當太子說道找她姑姑的時候,沈芳還津津有味地聽著,一時沒反應過來,合計表姐的姑姑還挺多。


    可聽著聽著心裏忽然後反勁兒。


    表姐的姑姑,那不是她的娘親嘛?是不是聽錯了?可方九城的妻子,除了娘親也沒有其他人……


    那麽也就是說,娘親下落不明了?!!!


    沈芳隻覺得腿軟,後背貼著牆癱坐在地,心裏卻又不斷安慰自己,別瞎想別瞎想,或許是她想岔了,爹向來不按規矩來,自己都能化身和尚安排到萬福寺,娘親就算化身成老鴇安置在怡紅樓她都絲毫不會覺得意外,或許就是為了麻痹朝廷眾人,連表姐都不知道也是正常。


    可爹遇到事情不把娘親托付給外祖父家,又會把她托付給誰呢?


    沈芳皺眉思索了半天,居然毫無頭緒。她因為心裏記掛著娘親,後頭太子和表姐的對話她聽得囫圇吞棗,不甚真切。


    謝瑾瑜就不同了,他很喜歡太子,小孩子總是喜歡跟在大孩子身後玩,從他有印象起,李澤就待他很好,就算是他很忙,可逢年過節也會讓人給遠在淮南的謝瑾瑜送些節禮,可能某些人會覺得太子這是籠絡他爹的一種手段。


    謝瑾瑜卻知道不是的。太子是真的認真的聽他想法,真的是待親弟弟一樣的待他,甚至比對親弟弟都好。


    同是皇子,太子對其他的弟弟可能要有些保留,對沒有爭儲威脅的謝瑾瑜兄弟之情更為真切。


    謝瑾瑜知道太子哥哥很溫柔,太子哥哥向來是仁厚的,可聽他亭中說得為了這個女子,安排的種種,謝瑾瑜能明顯得感受到他哥哥心裏的難過。


    他不知道他哥哥是怎麽能說出這些話的,別人不了解太子,他了解,他能切身地感受到太子的不舍以及難受,他甚至都能聽到太子哥哥的哭音。


    隻有熟悉太子哥哥的人才能聽出了他得難過是發自內心,謝瑾瑜癡癡得聽著,又不由得側頭看了眼沈芳。


    他還尚小,情之一時並未開竅。可如果他站在太子哥哥的位置上,他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呢?


    他不知道。


    兩個人看著太子離去,亭子裏傳來沈若風的嚎啕大哭,沈芳也忍不住心裏跟著難過。她這個表姐不是她吹,真的是比男子漢還要男子漢,她記得有年夏天,有次她來她家,兩個人去村後麵爬樹,表姐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左手都摔錯位了,疼得她冷汗直流,都沒掉一滴眼淚。


    當時給她佩服的啊,做女子當如是!


    可如今哭得聲嘶力竭的,要不是她親眼所見,別人跟她說她都未見的會相信。


    情之一事,果真誤人啊。


    她怔在原地,還是謝瑾瑜快速拉扯她:“別愣神了,太子哥哥要走了,咱們也趕緊跑迴隊伍裏,要不然被發現就遭了。”


    沈芳:“我沒騎馬。”


    謝瑾瑜:“太子哥哥現在估計顧不上咱們,咱倆跑吧。”


    “好。”


    兩人撒丫子開始往隊伍裏趕,好在太子馬速並不快,五裏亭離他們歇息的地方也屬實不遠,他們兩個人悄悄迴到隊伍裏。才鬆了一口氣。


    沈芳心裏一直迴想著太子的話,又覺得自己的爹高明,應該是早有準備,娘指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躲著呢。


    可她心裏還是隱隱不安。


    這份不安在她下馬方便,無意中看到了國舅爺的寵妾時候,得到了證實。


    這個讓國舅英雄救美名揚慶州的被喚作芙蓉的女子,如果她沒認錯,正是她娘親的貼身婢女,夏荷。


    芙蓉,夏荷,都是荷花。人也都是一個人。國舅就連起名字都如此省事!


    沈芳在看到芙蓉的正臉時,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急怒攻心,直覺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她怎麽了?”魏嬰問。


    謝瑾瑜:“可能是中暑了。”


    沈芳迷迷糊糊睜眼,就看到兩個人附身在她頭頂嘰嘰喳喳。


    如若是往常,她定是要跳起來,一人給他一個暴打。


    可她直勾勾地等著馬車頂棚的花紋,眼睛也不眨一下,麵無表情。


    魏嬰:“她不會是——撞邪了吧?”


    謝瑾瑜:“去你的,不能想點好事?”


    謝瑾瑜伸手在沈芳眼前晃了下,絲毫沒有迴應,他不由得有點慌,心裏卻在想,他們沒發生什麽事啊,就算是不小心窺探到了太子哥哥的隱私。


    太子哥哥現在都好好的,沒事人的樣子,當然,也可能是心中難過沒表現出來,可沈芳為什麽失落啊?


    難不成——她喜歡太子哥哥?


    也不是不可能,雖然太子哥哥長相有些老成持重,可太子畢竟是太子,無數女人做夢都想嫁給他……


    謝瑾瑜不知為何,想到沈芳可能心儀太子,心裏居然有了一些不舒服。


    於是他說:“你和太子哥哥是不可能的,太子哥哥已經有了太子妃,還有太子良娣,良媛,承徽……數十人呐,他兒子歲數都比我大了,你們是不可能噠!”


    沈芳聽他說得熱鬧,數著良媛六人分別是誰,還說道奉儀二十四人呐,掰手指掰了半天都記不起來都是誰……一時間沒跟得上他思路,隻是轉動著眼珠,木然地看著謝瑾瑜嘴巴開合。等到聲音傳入她兒,她才反應過來,他把她想成什麽了?!!


    魏嬰也驚呆了,張著嘴吧用你居然是肖想太子的表情看著她。


    沈芳無奈地閉上了雙眼,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暴跳起來,抓起邊上的靠枕對著謝瑾瑜就是一通的暴打!


    “我讓你承徽,我讓你奉儀,我讓你良娣……”她咬牙切齒地說著,手下不停:“你滿腦子都裝得什麽,話本子看多了把腦子看壞了吧!”


    謝瑾瑜一邊喊著救命啊,一邊躲閃著,還一邊哈哈大笑。


    馬車外的護衛聽到救命本來是要提刀上前,側耳一聽,原來是人家小孩子玩耍,又收迴刀,眼觀鼻鼻觀心。


    謝瑾瑜看了魏嬰一眼,終於把她招魂迴來了!


    鬧得累了,謝瑾瑜乖乖認輸求饒,並自願奉獻上珍藏的話本子若幹,沈芳一邊挑選著翻看著,一邊讓謝瑾瑜捶著腿,魏嬰也討好似的幫忙捶左腿,這要是侯夫人掀簾子看到還不得驚掉了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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