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可能之事,才是勇者。


    采小蘭知道為自己定罪這件事,既然得了李刺史的首肯,再尋求官方的力量,幾乎不可能了。


    想要擺脫罪責,唯有另辟蹊徑。


    一旦崔樂與李雲光落實她的罪責,那麽采小蘭的戶籍就會由農轉商。商人和農人不一樣,犯了罪,有以錢代罪的潛規則。


    而她已經和盛世糧行的少東家定了契約,等采小蘭被定罪後,由他先行付錢將她贖出,等采小蘭出獄後,再還錢。


    倆人定的是私契,未經過官府的認證,也就是景光利願意吃虧,不然萬一采小蘭出爾反爾,出錢人就會雞飛蛋打,一無所獲了。


    ……


    天上的圓月已經高高掛起,崔薄言才摸黑到了家。采小蘭原以為他肯定會鬧騰一陣,結果人家連一聲抱怨都沒有,意氣昂揚,興高采烈。看那勁頭,就差高歌一曲了。


    “薄言,王老先生給了你什麽好處嗎?高興成這個模樣。”崔盧氏因為沒見采小蘭和崔薄言一起迴來,還以為後者一直待在王繼家裏。


    “哈哈,王老師給的可是至理名言。”崔薄言倒是沒和崔母說今天發生的事情。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就睡覺,好與采小蘭一牆之隔談天說地。


    以往他總覺得采小蘭不過是一個女子,今天聽了店小二所言,才發現,她比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像書裏說的聖人。


    天不隨人願。就在崔薄言期望早早上床睡覺的時候,崔樂帶著兩個兒子迴來了。


    他們是來給采小蘭下最後通牒的。


    父子三人齊整整走到大堂坐下,崔雙全高聲大喊采小蘭的名字。過了一會兒,天福聚財居裏除了采小蘭外的人都來了,唯有采小蘭沒來。


    “三子,你媳婦呢?”崔樂很不高興,冷臉朝天。


    “估計睡著了吧,我去看看!”崔薄言沒給崔樂機會,迅速從大堂溜到了屋裏。


    果然在屋裏看見了采小蘭,“小蘭,阿耶喊你。”


    沒聽見采小蘭迴話,他走到近前,卻發現她在收拾衣服,“你這是在幹什麽?”


    “唉,阿公喊我的目的,你我都很清楚。今天我已經跟鋪子裏的工人都說過了,至於兩個鋪子在官麵上的事情,有李大人幫忙,誰敢阻攔?我去不去都是一樣的。你就說我身子不痛快,睡下了!”采小蘭不樂意往崔樂跟前湊了。


    崔薄言又央求了她一會兒,沒有效果,就又迴大堂了。


    堂上端坐的崔樂像一隻要開的水壺,臉色發青,見到崔薄言便喝問:“三子,她人呢?”


    “小蘭不舒服,先睡了!”崔薄言聽崔樂再一次喊了排行,而沒叫自己的名字,心裏不舒服。崔父稱唿崔雙全和長才兩人,可不是喊大子、二子。


    旁邊的崔雙全不樂意了,“她不舒服?不自己不是郎中嗎?怎麽會不舒服呢?”


    “醫生就不能病了嗎?”


    兄弟倆要吵架,卻被崔樂製止了,“你現在就去把她喊起來,拖到這裏!”


    “如果阿耶是問城裏的兩間鋪子,就不用小蘭起來了。小蘭今天已經帶我去城裏走了一趟,已經跟管事、夥計都說過了,我才是東家。之前孩兒苦讀詩書,無心打理生意,小蘭這才全權掌管。既然阿耶要要,那麽孩兒陪你去一趟好了!”崔薄言慢條斯理地說。


    如果采小蘭聽到崔薄言的話,絕對要大加讚揚。


    崔樂聽到這裏,氣性緩和了。


    “算她還有心!你今晚且先睡下,明天一早,就到城裏,我請曾長史幫忙,弄了個小聚會,請的都是揚州城有頭有臉的商人,讓他們估估價。咱們也好把鋪子賣個好價錢。”崔樂想了想,又對崔盧氏說:“你也收拾好東西,鋪子賣完,咱們就得往長安去了!我已經寫信托姑爺幫我們家物色屋子了。”


    等他們三人走完,大堂裏隻剩下崔盧氏與崔薄言、崔冬平三個,崔盧氏望了眼崔薄言,“小蘭真的跟你這樣說的?”


    “那是當然!”


    崔母迴憶起崔薄言迴來後高興的樣子,心裏信了,“薄言,你不懂小蘭。她倔著呢。無論多大的難關,都沒能叫她服輸。洪災那一陣,她天天拎個木箱子,腳後跟都磨蛻皮了,我都沒見她少醫治一人。這一迴我估計是為你,才肯服軟的。你要對得起人家。”


    “阿娘,小蘭是我媳婦,我能對她不好嗎?”崔薄言臉紅了。


    崔母幾句話把他心裏說得暖暖的,心裏直唿,“得妻若此,夫又何求?”


    應付完崔母,他猴急似地跑到了屋裏,拿話撩撥采小蘭,卻沒想到對方早就沉沉睡下了。對他的言語,一絲迴應都沒有。


    ……


    采小蘭睡到了日上三竿,起來打了一套五禽戲,忽然看見場院裏停著五輛蒙著油布的大車。


    她不禁奇怪,在旁邊指指戳戳,想弄明白裏麵是什麽。“什麽東西會軟軟的,還有迴彈呢?”


    “那是你阿公從嶺南道帶迴來,今早當差的送來的。說是什麽來著?”崔盧氏站住身,仔細迴想。


    “阿娘,你看你的記性,人家說是棉花!”正刨地的崔冬平補充了一句。


    “啊?”采小蘭叫了一聲,纖手往裏扣,順著油布的邊角,掏出了一條棉絮。


    她連扣了五車,都從裏麵扯出來一根棉絮,“哈哈哈哈,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怎一個“欣喜若狂”了得。


    “棉花怎麽變成布來著?”采小蘭喃喃自語,返迴屋裏取出《棉布製造七十二法》仔細翻找,卻沒瞧見由花到布的步驟,七十二法的每一法,都是從棉線開始的。


    至於棉花如何從花到線,整本書裏都沒提到。


    “這——”采小蘭內心欲狂。


    “小不平,你這是誠心叫我去死呀!意不平——意不平——”


    如果采小蘭能夠得著係統,她肯定要把“小不平”按在地上痛扁一頓。她棉花都準備好了,才意識到七十二法,隻是織布的七十二法。之前每次看書,都默認了棉花就等於棉線了。


    崔盧氏在旁邊聽著采小蘭嘴裏“死啊”“活呀”一大堆,真被嚇到了,“小蘭,可不許說胡話。”


    她還以為采小蘭被崔樂逼到絕路,要放棄生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在大唐,開局一把金鋤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日暮不鳴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日暮不鳴蟬並收藏人在大唐,開局一把金鋤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