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快到了,街巷上人人都麵帶笑容,連幾個大型的集市集中點都盈滿了人。


    “老二家的,你們買什麽呢?”婦人肩膀上斜挎著一個小布袋,一隻大公雞隻鑽出一個頭,頭昂的高高的,神氣十足。


    “哎呀!我都沒看見,街上人太多了!我們家打算去買半隻羊,你知道的,我們家人太多了。”街對麵的婦人看到人眼睛一亮。


    “我記得你和東頭的張屠戶熟識,你能陪我去一趟嗎?能少點錢就太美妙了!”婦人繼續說道。


    公雞頭轉了一圈,它不明白兩人說的是什麽意思。


    婦人大眼睛圓溜溜的……


    “不妨事,真能便宜下來,我割點腿子肉給你。”


    “好,那咱們一塊去。說便宜多了,不太可能,保你少十來個子兒,沒問題!”


    同樣的景象,一條街都是。這還是在揚州府,如果人在長安,熱鬧勁更足呢。上至天子,下至黎民,都歡聚一堂,為冬至日的到來,莊重準備。


    崔家作為當月納稅最高的財字號豆腐坊的唯一控股的家族,當然也要為冬至日準備起來。


    “小蘭,忙什麽呢?待會兒跟我趕大集呀?”崔盧氏從窗前飄過,發現采小蘭正趴在桌上,寫著什麽。


    “我在給薄言寫家書呢!正好連同錢一起給他送過去!”采小蘭停住筆,抬頭正好看見眼神飄忽的崔盧氏,“阿姑,不許偷看!”


    “知道了,阿姑不看了!”崔盧氏別過頭,繼續說道,“你先收拾一下,陪我去買東西,買完迴來再寫吧!要是我們去的晚了,好東西肯定都被別人買走了。”


    崔盧氏腦中有好些要買的東西,羊肉、豬肉、各色蜜餞等等,萬一運氣好,再能碰到一頭摔死的牛,就太完美了。


    “咱們這迴一定要多買些胡椒,上一次因為沒有錢,而隻買了一點點,很快就吃完了。”采小蘭聽到買東西三個字,立即來了精神。


    她繼續對崔盧氏說:“這倆迴鹵製的鹵肉,因為沒有加入胡椒,都被客人說了。膻味太重了!”


    婆媳倆一來一去,聊得起勁。而官道上卻有一人拚命揮舞手中的皮鞭,“快點!快點,我要再快點!”


    時間迴到兩個時辰前。天空四周,還有幾點殘星!


    徐銀蓮打開財字號豆腐作坊的門板,屋外九個廚娘與新加入的九個學徒魚貫而入。


    為了趕製第一批的豆腐,她們必須得天不亮就開始磨豆子煮豆漿。


    崔家的驢被蒙了眼睛,拉著磨,走得飛快,人添豆子的速度都跟不上它。


    “徐姐姐,今天一共有五家要了一通豆腐腦,三家要了豆漿!說是天一亮就來取!”薛香琴拿著她自己才能看得懂的記賬單,和徐銀蓮匯報。


    “好,那我們就第一鍋全做豆腐腦,第二鍋熬豆漿。第三鍋連賣帶送。姑娘們,拿出全部的力氣,忙起來!小蘭前天就說了,忙過了冬至,給大家發獎金!”徐銀蓮為大家鼓勁。


    這兩天確實忙,城裏有好些人家來店裏要了一整箱的豆腐。昨天她們加班加點做到了晚上。


    “好嘞!”一十八位姑娘們齊聲應喝。


    她們掙的錢,比自家一家人掙得都多。更何況到了天冷的時候,官府的以工代賑計劃暫停了,要開春才能繼續。


    豆腐坊正如火如荼進行著第三波豆腐製作,熱氣升騰之中,極有生活熱情。


    “你們家賣的什麽豆腐?有毒吧!”一聲大喊,震驚了街坊四鄰。


    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抬著一個床板,停到了豆腐坊門口。


    “阿娘,你千萬別有什麽事情呀!”男人繼續喊叫。


    而床板上的老太婆哼哼了一夜了,哪還有力氣說話?


    “阿姑呀!”女人的哭腔穿透力十足,引得街坊四鄰頻頻探看。


    薛香琴連忙到裏麵喊徐銀蓮,這場麵她應付不過來。


    “徐姐姐,門口有人鬧事!”薛香琴慌了。


    “誰一早上就來鬧事?真的是禍害精!”古人更加迷信,一早開門財字當頭最好。最怕遇到退貨、賠償這一類的事情。


    徐銀蓮與薛香琴到外麵,看到兩站一跪一躺的四人,心一下子就慌了,好賴憑著三當家的威嚴繃住了麵色。


    “這一大清早,為何來我們家門口鬧事?”


    “還鬧事?你看看我娘,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你看我不把你們店給砸了!”


    “快,你們要給我娘請郎中!”


    兩個男人一句連著一句。


    “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是吃我們家豆腐吃壞了的?人每天會吃那麽多的東西!”徐銀蓮虎著臉繼續說道。


    “嗬嗬,阿姑這兩天胃口不好,吃不下飯,想吃點軟和的東西,吃了兩頓豆腐腦,三塊豆腐,兩碗豆漿,可不都是你們家東西嗎?不找你們,我找誰?”跪在地上的女人連忙解釋。她要說不清楚,別人以為她害死婆婆可了不得了。


    “你們的心思我還不了解嗎?真要有問題,你們不先去找郎中救命,反而跑我們這裏訛錢來了!”薛香琴腦筋轉得快,立即發現了事情中不合常識的地方。


    “哼,你以為我們沒去嗎?郎中把了脈,開了藥,但我娘說什麽也不喝!”


    “買我們家豆腐的人那麽多,怎麽就你們家吃出了問題?我不信你們其他人沒吃!”徐銀蓮的絕殺,把四個人擠兌到了絕地。


    圍觀的人開始起哄,言說四人不該鬧事,豆腐坊的老板是大善人,不會做傷害人的毒事。


    吵鬧的聲音驚著了躺著老婦。


    她無意識哼唧了一聲,唿吸更弱了。兩個男人被嚇的一塊跪下了,不再言語,隻是哭泣。


    “阿娘!”


    一聲比一聲淒慘!


    俗世上的人,看事情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一聽到兄弟倆這撕心裂肺的哭聲,都起了惻隱之心。紛紛改變了態度,認為豆腐鋪是錯誤的,老太婆的病真與豆腐有關。


    紛紛指責采小蘭為富不仁!與之前施粥的她形同兩人。


    徐銀蓮與薛香琴急了,縱有一百張嘴巴,也難以辨說清楚。


    “徐姐姐,你快去請小蘭姐姐,我在這裏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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