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全與長才兄弟兩個隻是聽說鹵肉能掙很多,而一直在屋外忙活的兩人媳婦,可是真真切切看著人來人往的。


    尤其是一個老爺子,一個人就買了六十錢的鹵肉。


    “王老,今天又來朋友了嗎?”采小蘭非常好奇,近幾日王老買肉的分量都不小,尤其是今天,一下子買了四人份的量。


    有道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看來王老還真不是一般人。


    “還不是你這鹵肉鬧的,好些朋友都因此想起了老夫!”王老很無奈,不在城裏住,就是欽慕鄉下的安靜。沒想到一首詩,就打破了隱居之地的清靜。


    “要來點苦竹飲或者竹葉茶嗎?”


    “好,兩壇竹葉茶,一壇苦竹飲,我自己帶了壇子!”王繼第一迴喝苦竹飲就迷上了它的味道,但他知道是藥三分毒,不能多飲。而竹葉茶就沒有這個顧慮了,配上鹵肉,剛好解膩。


    “成!”


    涼飲的錢,王老非要給,采小蘭沒要,隻推說是送的。


    涼飲不值什麽錢,但買的人多,他兩錢,你兩錢,一會兒攢了一小堆了。


    崔盧氏沒抑鬱多久,後來她到屋後的菜園子裏摘了新時的蔬菜。地裏的各色蔬菜長得正好,在這個時候來鄉村,鐵定能嚐到最新鮮的味道。


    ……


    夏日山居好,茅簷水餅香。前人的詩句已經揭曉了夏日鄉間的美食。


    崔家堂屋的茅簷延申得長,在門前留了一大塊陰涼。午飯得桌子就擺在門口,桌上各色時蔬曆經短暫的蒸煮,還幾乎保持著原色,五顏六色,十分誘人。兩盤切得薄薄的鹵肉,油光恣意,從坐中各人吞咽口水的幅度來看,亦是稀罕物。邊角上擺著兩大盤水餅,潔白而又充滿了碳水的力量。


    “大家吃吧!”崔盧氏愣了很久,才帶頭動筷。不用說,她肯定又迴憶起了過往鍾鳴鼎食的生活場麵。


    碗筷交錯,風卷殘雲。


    一會兒工夫,桌上就隻剩下零星的肉與橫七豎八的蔬菜了。


    翠娘半坐在草席上,緊身的羅裙在腹部鼓起一個小突,“這鹵肉真好吃!”


    “小蘭,待會大哥二哥迴去的時候,你切兩盤肉讓他們帶走!”崔薄言自以為聽懂了大嫂的話外音,當時大手一揮,大大方方下達了命令。


    “好!”采小蘭點頭表示同意。


    “阿姑,你們在鄉下的日子好過,天天都能吃到肉。你不知道,雙全成天什麽事情都不幹,還隔三岔五到外麵賭博,我們娘兒三個,過的是朝不慮夕……”翠娘又淒淒哀哀哭了出來。


    “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崔雙全眉目猙獰,聲音一下高了八個度,大有動手之勢。


    崔雙全好賭成性,桌上人都知道。


    “阿姑!”翠娘喊了一聲崔盧氏,就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整天沒個正形,還學會打人罵人了嗎?”崔母責罵大兒。而二兒媳香娘適時也哭了出來。


    “二娘,你又是為什麽哭了?”崔母剛哄好一個,另一個又哭了。


    “官家的薪俸已經好些日子沒發了,家裏拆東牆補西牆,聽了大嫂的話,一時之間,感同身受!”香娘的哭,像小貓叫,惹人憐惜。


    長才的情緒比雙全沉穩很多,“在家不是和你說了嗎?這都是暫時的。朝廷最近要用兵,不忍心從百姓頭上征發糧餉,所以……”


    采小蘭和崔長才就隔了一個桌角,分明看見他說話時的神色,誇他是悲天憫人的“聖人”也不為過。


    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為了國家,可以不要工資上班;為了百姓,可以讓一家老小餓死。


    四人你一句,他一句,兩個同病相憐的窮苦家庭形象躍然紙上。


    兩家人的表演,驚呆了采小蘭。要不是她聽崔冬平說過她的這兩位嫂嫂的事情,還真被他們兩家騙到了,不禁疑惑起來,“這不會是打我們家鹵肉的主意吧!”


    采小蘭的大眼睛咕嚕一轉,一個好主意湧上心頭,她用袖子遮住麵龐,哭出聲來:“阿姑,他們好可憐啊。”


    “唉,都怪我們家不好,不然你倆千金小姐,不至於到我們家受罪。”崔盧氏眼中隱約又可見到眼淚了。


    翠娘眼中金光一閃,知道一直等待的機會到了:“阿姑,要不你把鹵肉的……”


    沒等翠娘話說完,采小蘭出言打斷了她,“大嫂二嫂,在城裏日子過得那麽慘,要不你們把揚州城的房子賣了,也到鄉下來買個屋,再買幾畝地。”


    “啊?”


    “啊?”


    三家人都愣住了!


    小冬平高興地跳了起來,拍手叫道:“好耶,我又有小夥伴一起玩咯!”


    “當初我們就是在城裏沒有營生,才來到鄉下的!這才發現,鄉下真的挺好!”崔薄言的發言總是符合他的歲數,稚嫩而天真。


    這倆兄弟沒有一個會舍棄城裏的生活,所以話頭被采小蘭一句話堵得死死。


    翠娘、香娘麵色紅一陣,青一陣,無法再說出要鹵肉配方的話。桌上和和美美的氛圍,瞬間冷至冰點。


    崔雙全環視一圈,一口吞下三塊疊在一起的肥腸,心裏想:“一群靠不住的人,這個惡人,還要我來做呀!”


    “阿娘,這個鹵肉的技術,我要一份,到城裏賣,不影響你們在鄉下賣!”崔雙全不說則已,一說驚人。


    “大哥既然要了鹵肉的技術,我就要涼飲的配方!”崔長才不甘落後。


    ……


    “這恐怕不能行吧!”采小蘭擦去或許不存在的眼淚。


    “男人說話,女人不要插嘴!”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崔雙全此刻已經背上了殺人罪。


    采小蘭不願做無意義的爭吵,看向一邊的崔盧氏,卻見她麵露難色,好像在猶豫。不禁心苦,“古今慈母多敗兒,阿鬥總扶不完!”


    采小蘭立即打開了光幕,接受了普通任務。按照她對意不平係統的了解,這個任務肯定和眼前場景有關,反正都要得罪人,不如在得罪人的同時,還能完成任務:


    煮豆燃萁,同室操戈。自古豪門少情誼,兄弟鬩於牆,是豪門常事。崔雙全與崔長才狼狽為奸,謀劃弟弟賴以生存的鹵肉與涼飲。


    意不平!明明鍋裏有食,為什麽還瞧著別人碗而流口水?懟迴去,讓他們空手而歸。


    獎勵:防身器(匕首)


    崔盧氏眉目鎖的緊緊,良久才再次發聲,“這兩樣如果是我的,我願意分給你們,但它們確實是小蘭帶過來的。”


    采小蘭聽出崔母語氣中有推脫之意,卻又不強烈。


    “那三弟,你同意嗎?”崔雙全又命令式地向崔薄言發問。


    崔三弟愣住了,他沒辦法迴答這個問題。他隻記得母親說過,這兩樣東西可以養活一家人,鹵肉和涼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隻好把目光望向采小娘。


    “現在我可以說話了嗎?”采小蘭對崔母與崔薄言的行為很滿意,能給自己說話的機會,證明兩人非常信任她。


    “哼!”老大不置可否。


    采小蘭問一聲,隻是客氣,話語根本沒停:“兩樣配方,大哥要鹵肉,二哥要涼飲,自然沒有問題。隻怕出了門,大哥會得到涼飲,二哥也會得到鹵肉。都是一家人,都得到了也沒關係,那麽大哥、二哥會把配方賣給別人嗎?”


    “當然不——”翠娘立即接話。


    “你做得了主嗎?又憑什麽保證呢?”采小蘭連續兩個問,把翠娘問住了。


    “如果隻是怕我們賣掉配方的話,那我可以保證……”崔雙全說到保證兩字,就被崔母打斷了。


    “你向我保證過多少次了?哪一次不還是去賭了!”崔盧氏了解兒子,知道他的保證不頂用。


    “那我保證不賣如何?”崔長才知曉機會隻有一次,不容退後了。


    “嗬嗬,城裏的屋子再不值錢,難道就能和鄉下的屋子一換一了嗎?”這句話采小蘭早就想說了。五百貫就買了一個鄉下小院和四畝地,怎麽可能呢!


    “走,迴家!”崔氏倆兄弟,筷子一扔,拉著家小,到外麵套車去了。


    再說下去,最後一點臉麵都要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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