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奉擬修為已經到達四階,加上天生神袛的優勢,他的神體和神魂皆是堅韌無比,用他的說法,隻要他能靠近魘陰風雷,就一定能摧毀它的本源。


    而她的計劃相比之下就要簡陋得多,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更別說什麽成功率。


    但還好,那時候她終歸比惡火纏身的奉擬強一些,在他以身殉道前,成功放倒了人。


    她雖然沒有神體那般變態的防禦力,但防禦性陣圖她卻多的是,而且恰好她創造陣圖的能力也極為出眾。


    最後她靠著寄宿在她骨血裏的魔族打頭陣,又用了堆成山的陣圖,也達到了同樣的效果——靠近魘陰風雷的本源。


    她自然沒有那個能耐,能憑自己的能力毀滅本源,所以她引動了自己的通天雷劫。


    她其實早就達到可以渡劫的修為,但通天雷劫的威力越強,鍛造出來的神體就越堅韌。


    為了提高天雷的質量,所以奉擬曾數次出手為她壓製過修為,最近一次,還是奉擬同兩位主神聯手壓製的。


    她的修為被壓縮到了一個極端的程度,所以她的通天雷劫,是誰都無法想象到的兇厲恐怖。


    天雷遇到魘陰風雷,不需要她多做什麽,兩者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狀態。


    最後不僅是魘陰風雷的本源,就連那些遊蕩不走的高階魔族,也會被滅得渣都不剩。


    ……


    一切都按照著她的預想在走,但唯一沒料到的是,她活著。


    或許是兩方打架忽略了她這個小嘍囉,又或許是為了應對天雷鍛體,奉擬讓她提前服用的天才地寶起了作用,總之,她的身體最終承受住了兩方雷霆的鍛造,更順勢突破了神劫。


    天雷退去,魘陰風雷勢頹,本源順著天地傾瀉的力量湧入她體內,試圖占據她的身體。


    那時候她正在晉神的過程中,身體在重塑,和天地之間也開始建立聯係,也正因為如此,能調用的力量也越來越少。


    屬於一種極為尷尬的境地。


    但已經走到這一步,她自然不可能不想著爭一爭,於是隻能鋌而走險,同魘陰風雷陷入爭奪的僵局。


    中間有這個插曲,她差點沒成為第一個剛成神就變鬼的先例。


    但好在,最後關頭,言長寧唿喊的聲音讓她找迴了神智,最終險險壓製魘陰風雷。


    成功晉神。


    而那小家夥因為想要喚醒她而靠近,受了一身傷的同時,也沾了她重塑到一半的鮮血,半人半神的血脈,讓他機緣巧合之下異變出了靈根。


    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和言家結下了無法切斷的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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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迴憶在很短的時間內飛速迴歸,但言逢歡卻有片刻的怔然,時間久得她快要忘記自己以前的樣子。


    “你那時候說,是因為聽到了小長寧的聲音,才從混亂中清醒了過來,對吧?”


    一直注意著言逢歡的神色變化,溫謹方於此時淺淺地笑問道。


    言逢歡緩慢地點了點頭。


    “你覺得是因為長寧喚醒了你,所以你才能守住心神,就像你認為,你能堅持到現在,也是因為我們當初對你的信任和維護,對嗎?”


    言逢歡眉睫微動,不解地看向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


    “我說的對嗎?”溫謹方微微偏了偏頭,堅持問道。


    “……是。”言逢歡道。


    “你似乎從來不曾正視你自己。”溫謹方臉上的笑容,因為她的答案突然變得有些無奈,他搖了搖頭,“你明明早就發現了,為什麽不信呢?”


    言逢歡纖細的眉毛輕擰。


    “長寧那時候隻是個凡人,再怎麽拚命,他的聲音都不可能突破魘陰風雷的封鎖到達你耳邊,更別提喚醒你。”


    魘陰風雷有多強,世界上恐怕沒有誰,比身為主人的言逢歡更了解。


    言逢歡眼眸微垂,沉默地摩挲著手腕。


    “你能馴服魘陰風雷,能在誰都沒預料到的那種極端環境裏成神,隻是因為你足夠強。”


    “同樣道理。”溫謹方將言逢歡手裏快要攥碎的濕巾拿開。


    “我們對你的維護,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熟悉你的為人或者私心偏袒。”


    溫謹方側過頭,正好對上言逢歡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他收起了笑,神情沉靜認真:


    “燼影,你早就是個合格的強者了。”


    眼見著言逢歡還在愣怔中,溫謹方繼續輕聲道:


    “魔族侵蝕神體是客觀事實,並不是僅憑信念就能抗衡的。你能堅持這麽多年,完全壓製體內的魔族,是因為你本身就足夠強。”


    “所以你並不需要尋找什麽理由,去證明你值得信任。你的強大,本身就是證據。”


    說到這兒,溫謹方突然輕笑:“你這麽虎的一個人,怎麽偏偏就在這事兒上,信了他人的話呢?”


    原本內心感慨,複雜得翻江倒海的言逢歡:“……”


    眾神當年對她的指控,某種程度上,的確成了她千萬年都沒放下過的陰影。


    他們足夠熟悉,熟悉到她自己都沒搞清楚心裏空蕩的原因時,奉擬已經替她抽絲剝繭,將最關鍵隱晦的根源扒拉了出來。


    言逢歡緩緩唿出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


    清風徐徐過,吹動了溫謹方耳邊的碎發和……他臉上的笑。


    幾不可查的空間波動轉瞬即逝。


    言逢歡臉色一變,魘陰風雷瞬間爆發,卻還是沒能阻止溫謹方的身影被一陣寒風吹散。


    極冷和極熱的交替,瞬間驚醒了季臨星幾人。


    “言小姐!!”


    “尊上!師傅?!”


    “發生什麽事兒了?”


    幾人拔腿跑了過來,然而卻隻見言逢歡麵如寒霜地盯著某個地方,而溫謹方已經不知所蹤。


    魘陰風雷緩緩收迴,言逢歡已經收斂了情緒,神情莫測:“奚、漣。”


    明明沒有咬牙切齒,但聽著她的聲音,眾人莫名抖了抖。


    “奚漣?她怎麽可能在您眼前擄人……”言敬驚愕不已。


    言逢歡笑了笑,意味不明地道:“是啊,這麽快,她就能從我麵前擄人了。”


    幾人還在琢磨她這話,卻見她突然拂袖轉身,直直朝著諸神塚而去。


    她烏黑的長發被風撩起,藍白衣裙之間,仿佛有雷影湧動。


    幾人除了言敬已經恢複了一些,此刻都還是靈力耗盡的狀態,但言逢歡顯然沒有等人的意思,他們咬牙抱著榕樹靈葉,拔腿狂追。


    一邊恢複靈力一邊瘋狂趕路,哪怕幾人都是修行的天之驕子,也差點整得功法出岔,道毀人亡。


    好在有言敬看著,這才有驚無險。


    言逢歡並沒有阻止他們跟著,但她的速度很快,加上一路沒有遇到什麽阻攔,他們一行人很快就跟丟了。


    “……”


    看著荒蕪一片的大地,他們連方向都打不著了。


    天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弦彎月,伴隨著仿佛永無盡頭的長河和赤野,有一種詭異的蒼茫和空曠感。


    身後的百米花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野裏,地麵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痕跡。


    類似大型動物的骸骨、殘破生鏽的碎片、看不出原貌的飾品、奇形怪狀的沙土石塊化石等等……


    想起赤野一般生長在古戰場的說法,他們對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了些猜測。


    幾人喘息著停下,反正也不可能追得上,言敬幹脆大手一揮,讓他們先專心恢複。


    想想也是這個理,一行人就這樣暫時安營紮寨。


    約莫半個時辰後,言敬突然強行打斷了他們,幾人睜眼,發現言敬臉色凝重:“沒時間了,快走!”


    伴隨著他的聲音而來的,是轟隆的震響,幾人循聲望去,一瞬間頭皮發麻——


    巨大的洪水亂流自天邊席卷而來,聲勢浩大,遮天蔽月。


    幾人臉色瞬間扭曲,拔腿就跑,比之前追言逢歡的速度,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求生欲讓他們的速度拉到極致,然而很快,他們就洶湧而來的洪水淹沒。


    洪水的範圍和能量太大,即便是言敬都難以做到完全自保,一群人被奔湧不息的波濤打得暈頭轉向,毫無抵抗之力。


    很快失去了意識。


    ……


    言寂月意識迴歸的時候,身體正漂浮在“海麵”上,頭頂是明晃晃的太陽。


    餘光瞥見不遠處稀稀拉拉的有些人影,和他一樣,正不受控製隨著海浪飄蕩。


    他有些艱難地抬手,先確認了下胸口掛著的吊墜還在,頓時鬆了口氣。


    隨即他從空間指環裏拿出了一塊長木板,用為數不多的力氣翻了個身,躺了上去。


    “救、救命……”旁邊有虛弱的求救聲傳來,言寂月粗略看了一眼,周圍漂著的人基本上都是此次參賽的修士。


    此刻還醒著的人,都開始朝著他遊了過來。


    他將空間指環裏可以用來借力的東西都遠遠丟了出來,引得人一窩蜂地哄搶了起來。


    緊接著,他撒了些淡紫色的藥粉在周圍,隨即閉目催動功法,徑自恢複起了力量。


    參賽的修士大多都認識他,注意到他的動作,都放棄了靠近的想法。


    各自三三兩兩地扒拉著浮木,珍惜著來之不易的喘息時間。


    然而寧靜沒有持續多久,突然有人弱弱地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水越來越冰涼了……”


    日頭越來越酷烈,可水麵卻開始泛著肉眼可見的寒氣,漂浮在水上的不知生死的人,身上已經肉眼可見地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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