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場麵靜了一瞬間,隨即被接連串的輕微的落地聲打斷。


    “嘶……你們這是哪門子路數呢?”剛放下一堆人,最後落地的言逢歡,被迫目睹了言敬這“深情並茂”的請罪。


    溫謹方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走近地上昏迷不醒的一群人,一邊答道:“不清楚,畢竟他動作太快,我沒攔住。”


    “哦——是哦。”言逢歡眼底帶笑地看向言敬,不乏調侃之意。


    準備先認錯為強的言敬,被這兩人這麽一唱一和的,原本醞釀好的情緒,霎時間破了防,將就著姿勢又衝言逢歡行了個禮。


    “起來吧。”言逢歡揮手將地上兩人扶了起來,“先救人。”


    言敬不敢耽擱,連忙上前,季鴻智也帶著一堆木係修士走近傷者。


    “路上我替他們止了血,但致命點是他們體內生機直接被抽取掉了。”言逢歡輕聲解釋,“我試過大榕樹的葉子,但他們身體已經不再主動吸收的生機之力了。”


    在場的除了溫謹方,都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生機是一個人活著的根本,不再主動接受生機之力,那隻能是死透了啊……


    看著地上一堆已經失去溫度的軀體,又發現他們輸送的木係靈力毫無作用,一種低沉的悲戚霎時間籠罩了下來。


    青葉那頭也傳來壓抑的哭聲,以及一些泣不成聲的自責。


    “那就強灌吧。”溫謹方並沒有受這樣的情緒影響,仍舊十分冷靜,“他們情況特殊,還不算徹底死亡。”


    眾人又是一傻,然而幾個知道內情的人卻猶如燃起了希望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是啊,生命主神可是能直接操縱生機之力的。


    言逢歡已經走到了他身邊,聞言也不阻止,隻是確認道:“你的力量堅持得住嗎?”


    “將這個給他們各自喂一滴,然後將木係修士的修複之力集中到我身上,應該能把人拉迴來。”溫謹方淡淡地笑了笑。


    “我來!”言靈聞言立馬自告奮勇地上前。


    溫謹方和言逢歡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都沒想到言靈是最快迴神的人,不過前者非常自然地將灰瓶轉給了她:“那就辛苦你了。”


    言靈搖了搖頭,然後麻溜地去喂藥了。


    很快,二十三個人全都被她強行掰開嘴巴喂了藥液進去,各位木係修士也通通圍攏了過來。


    “你先出去。”溫謹方抬手阻止了言逢歡分離靈力的動作,“這裏我們會處理的。”


    言逢歡抽了抽嘴角,原本溫謹方這會兒的實力沒可能打斷她,但骨子裏的慫還是讓她的動作一頓。


    頂著一眾人等驚愕又詭異的目光,言逢歡勉強爭取:“我的助力不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小。”


    “我知道。”溫謹方仍然扣住她的手臂,目光直直看向她,沒有轉圜的餘地,“但你還是得出去,治療的時間會很長,你不適合。”


    “……”


    場麵一下子靜寂了下來,言敬幾人麵麵相覷。


    而言逢歡歎了口氣,卻沒反駁:“行,我在外麵給你們護法行了吧?”


    溫謹方臉上浮現出溫潤的笑意:“好。”


    言逢歡搖了搖頭,按她所說的退到了一邊,等溫謹方將細節告訴眾修士後,言逢歡雙手往兩側抬起——


    隨著她的動作,一張覆蓋了整個院落的聚華陣圖浮現而出。


    感受到靈力效用被數十倍增大的眾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不過好在眾人控製力還不錯,心中驚愕,但靈力控製卻非常精準。


    言靈和言敬也跟著言逢歡退了出來,前者是力量不足,後者又並非醫修。


    “尊上……您是有哪裏不適嗎?”


    言逢歡偏頭看了一眼一臉擔憂的言敬:“沒有。”


    “那剛剛為什麽尊主他……”


    言逢歡看著他猶猶豫豫的神色,笑了笑:“嫌棄我治療的能力不行唄。”


    “怎麽可能?!”言敬一下子眉頭都皺緊了,滿臉都是不相信地看著言逢歡,對溫謹方但維護極為明顯。


    “嘖。”言逢歡眯起了眼,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我怎麽有種微妙地被背叛的感覺。”


    言敬一下子傻了,一張臉跟調色盤似的變了又變,腦子裏一萬種解釋,到嘴巴邊上也隻成了,“我沒有……”


    言逢歡笑出了聲。


    言敬這才反應過來,無奈極了:“尊上……”


    “好了,說正事,你剛剛那陣勢是想做什麽?”言逢歡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聽到這個問題,言敬臉色一下子發了苦,老老實實地交代起了他的想法。


    過了一會兒。


    “哈哈哈哈哈。”言逢歡毫不留情地嘲笑起蔫兒噠的言敬,“當時我瞧你教言靈的時候,不是挺積極的嗎?”


    “這不是當時……”言敬苦哈哈地,“被、被衝昏了頭嘛——”


    那可是生命主神誒,是他們言家的兩位守護神之一,能讓言靈拜他為師,是他以後就算是進了墳墓見了祖宗,都得被挨個兒誇的程度。


    大概是誘惑太大,他當時完全沒考慮到後果。


    後來越想越心虛,然而溫謹方一直沒有恢複記憶,他提都不敢提。


    而如今……


    他生怕溫謹方一個不順心,想起當初被他們連哄帶騙地收了徒弟的事兒,直接砍了他們。


    畢竟之前他的徒弟,是奚漣那種級別的。


    更心虛了。


    這才有了先前他先下手請罪的一遭。


    可惜被言逢歡打斷了,他也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言逢歡好笑地拉起了旁邊,因為剛剛知道發生什麽,眼眶已經發紅了的言靈:“他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這樣,當初我也不會默許的。”


    什麽意思?言敬猛然看向她,眼睛都亮了。


    “就是你的項上人頭保得住,言靈這個師傅也跑不掉的意思。”言逢歡用了下言敬剛剛那聲情並茂的說法。


    言靈突然嘴巴一癟,哭了出來:“我還、還以為……我快沒師傅了……”


    她非常清楚,以她的資曆,根本沒可能成為生命主神的弟子。


    然而剛剛知道自己的師傅是生命主神,就麵臨被逐出師門連累族人的情境,言靈感覺自己坐了一趟生死跌宕的過山車,一顆心已經七上八下蔫兒碎了。


    而言逢歡的話,卻又仿佛是給粘上了些膠水,她一口氣兒終於喘了上來。


    言逢歡好笑地拍了拍她的狗頭:“放心,你離出師還早得很。”


    ……


    如溫謹方所說的,此次的治療持續了很久,中間有好幾次眾修士都堅持不住,隻有季鴻智在榕樹葉的幫助下,還能勉強維持著給溫謹方輸送自身的靈力。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一直沒有停下的溫謹方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了起來。


    “尊上……”言敬看著都有些急了,第四次喊道。


    “他成功了。”言逢歡終於應聲。


    而她的目光落在天際之上,透過空間,她已經能看到虛空滾滾的雷雲蓄勢待發。


    然而,隨著眾人收迴力量,雷雲卻始終沒有降下來。


    它找不到可以進行裁決的理由,哪怕溫謹方的確是以特殊的手段,救迴了一群必死的人。


    熟諳漏洞,不愧是曾經鑽了無數次空子的人。


    收迴目光,言逢歡抬腳朝著溫謹方走去,原本閉目的後者,也在言逢歡走近之時睜開了眼睛。


    上下打量了一番言逢歡,再次確認她沒受傷後,他點了點頭:“有打一場嗎?”


    言逢歡搖了搖頭,淡淡道:“她發現不了我。”


    溫謹方微微挑眉,隨即笑了笑,正想誇兩句,卻在開口的一瞬間,口中嗆出了些血絲。


    言逢歡臉色一變,瞬間扶住了他:“怎麽迴事?!”


    “力竭而已,不礙事的。”溫謹方不躲不閃,任由言逢歡的力量進入身體查探。


    少頃,她臉色不算好看地放開了溫謹方:“你這力竭得可真徹底幹淨。”


    如果有她幫忙,還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溫謹方不乏心虛地笑了笑,隨即十分自然地拍了拍旁邊的草地,幹脆擺爛:“我這會兒沒啥力氣,要站起來還需要些時間,來,說說那邊什麽情況?”


    言逢歡咬了咬牙,最後白眼一翻還是坐了下來。


    言靈已經帶著大部分修士和傷者出去了,空間隻留下言敬、季鴻智和偽裝成青葉的錄像設備。


    然而兩人都沒有驅逐誰的意思,言逢歡雙腿盤坐,雙手撐著膝蓋,以一種頗為豪邁的姿勢阻止了一會兒語言。


    這才慢慢開始講述她遇到的事情。


    總得來說,在那山穀裏她的確是遇到了奚漣,不過當她想要隱藏蹤跡時,奚漣的能力是探查不到的。


    找人的過程中,她也確定了山穀裏的確有噬魔圖的痕跡。


    不過,現在還叫噬魔圖不太準確了。


    “奚漣那家夥是有點能耐的。”言逢歡咬了咬腮幫子的肉,“現在那陣圖效用比我估計得還要強,連陣內的一顆石頭都沒放過。而且並不聽我指揮,用血也是沒用的。”


    畢竟當年吃了虧,奚漣這麽些年,恐怕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避免重蹈覆轍上麵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季鴻智有些著急。


    溫謹方衝他輕輕搖了搖頭,言敬也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先不要出聲。


    季鴻智一愣,順著溫謹方帶笑的目光,視線落到了言逢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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