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一旦將言逢歡代入這個戰神的位置時,他們之前對這個漓國的不滿和憤怒,也開始無限放大。


    這個幻境,他們似乎一直處在一個“上帝視角”,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將漓國的陽奉陰違看得清清楚楚。


    可燼影沒有。


    她甚至對此一直沒有上過心。


    眾人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而這時,蔣宵月突然沉聲道:“諸位,情況有些不太妙。我對大地之力的感應,開始弱下去了……”


    眾人一驚。


    “應該是我們被幻境,拖入得太深了。”溫謹方輕聲道。


    他們之前每次幻境,清醒過來後就會迅速破開,而這次……


    幾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原本就因為這個幻境和言逢歡有些關聯,才停留了下來。


    然而隨著所看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又基本確定了燼影就是言逢歡,他們怎麽可能甘心就這麽離開?


    蔣宵月顯然也是深有同感,她深唿吸了幾下,果斷做出決定。


    沉聲道:“我還可以撐一段時間,等我到了極限時,大家必須立刻跟我走!否則,按照目前的情況,我們一個都別想出去!”


    柳暗花明,眾人紛紛點頭。


    而這邊,燼影和言長寧的“敘舊”並未沒有持續多久,不過她臉上卻一直帶著笑容。


    明眼人都看得出,相比於之前的錦袍加身,萬人傳頌,反而是此刻這樣的閑聊,才讓她真正顯露出了些屬於她自己的情緒。


    但當聽聞言家舉家來了都城後,她嘴角的笑意淡了去,微微蹙起了眉頭。


    清冽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不讚同的情緒:“是非之地,為何要來?”


    季臨星幾人一驚,這才發現,她或許並非如他們所想的那般,毫不知情。


    而言長寧聞言,卻表現得非常從容,他笑著坦言道:“因為聽說了您在這裏。”


    燼影看向他,一雙眼睛幹幹淨淨地將言長寧的身影映了出來。


    明明燼影什麽都沒說,但言長寧看著她卻突然笑了笑:“您是想問我,為什麽是這個理由?”


    燼影眼底閃過些意外之色,但還是微微頷首,算是承認。


    言長寧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一些:“這些年其實我一直在暗中探尋您的消息,直至三年前才終於有所獲。這兩年我一直都在為見您做準備,言家現在也算是有些底氣站在您這邊了。”


    他說的很真誠,但卻還是沒有正麵迴答她的問題。


    燼影靜靜地看著他。


    絲毫沒有被他糊弄過去的意思。


    言長寧臉上突然乏起些許羞赧,但燼影等著他的答案,他也不敢過多耽擱。


    無奈地笑了笑,他衝著燼影攤開右手,一道璀璨的印記在他的掌心亮起。


    印記紋路,通體赤紅,像是殷殷血跡。


    然而其中卻夾雜著銀色的雷弧和金光,於是詭異的血色中,突兀地帶了些神聖之感。


    伴隨著燼影微訝的眼神,言長寧有些尷尬的解釋聲音響起:


    “當年在混沌深淵,您以這印記救我性命時,我曾跟您發過誓,如若有朝一日我學有所成,即便千裏之遙,也……”


    言長寧活了幾百歲的人了,但在燼影麵前說起自己的“年少壯誌”,仍然有些尷尬,不由得聲音小聲了些,“也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燼影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然而見此,言長寧突然低頭悶笑了一聲,但大概是顧忌燼影在場,所以他憋得很是辛苦。


    燼影視線頓時鎖定在了他身上。


    “原來您忘了呀。”言長寧輕聲道。


    “……”


    燼影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解釋什麽。


    但最後還是作罷,沉默地站著。


    像是有些理虧的模樣。


    這樣的“言逢歡”,看得旁邊原本心情沉重的幾人,突然有些感慨。


    季臨星淡淡地笑了下:“要是換成現在的她,應該是臉不紅心不跳地否認這個‘指控’。”


    眾人被他的話逗笑了。


    然而,下一刻反應過來這種差別,心情卻無疑更加沉重了些。


    而言長寧說這話的意思,並不是為了讓她出糗,於是很快笑道:“沒關係,我記得就行!”


    燼影一頓,隨即無奈地笑了下,輕聲道:“我並不需要人幫忙,這個時候,獨善其身才是最好的。”


    言長寧料到了她會這麽說,所以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外之色,一字一句鄭重地道:“尊上,是我想追隨您。”


    燼影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她意有所指地道:“你難道沒有聽說,當年發生了什麽嗎?”


    言長寧臉色微變,旋即沉聲道:“尊上,我這個人一向認死理,既然選擇追隨您,就絕不猶疑。況且——”


    說到這兒,言長寧苦笑了一聲:“當年混沌深淵,魔族老巢,我見過你們並肩作戰,永不背棄的樣子。又怎麽會相信‘您為了搶奪力量而誅殺主神’這種無稽之談?”


    或許這件事是真的,但理由絕不可能這樣的荒唐。


    言長寧似乎也想起了什麽,眼角微濕:“尊上,您知道嗎?那次,您沒來之前,生命主神他其實有好幾次都快撐不住了,可是他說,有一個人一定會來,他得等。”


    燼影因為他這話,神情微怔。


    “尊上,我想幫您,既是因為您,也是因為他。畢竟,他絕不會願意看到您孤身奮戰的。”


    話說到最後,言長寧一個年過幾百的人,竟然有些哽咽。


    這番話不知是哪一部分觸動了燼影,總之,她最後淡淡地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讓言家明哲保身的事情。


    而旁觀的一群人,還來不及多加思考他們話裏那些深藏的意思——


    便看見言長寧緩了緩心神,又輕聲問道:“尊上,您既然知道漓國是是非之地,為何……還要留下來?”


    對於這個問題,燼影沉默了一會兒。


    不過她終究沒有千百年後的言逢歡狡猾,麵對言長寧,她並沒有過多隱瞞的意思。


    “三位主神以神魂封囚世間魔族,隻是為了解一時之困,並不是永久之法。宿虛明說過,解決魔族的關鍵是在人族身上。”


    言長寧一愣,對於這所有的一切,終於恍然大悟。


    他有些凝重和擔憂地看向燼影:“所以,您認為策算主神他指的是漓國?”


    燼影緩緩地搖了搖頭,言長寧有些驚訝。


    “我不確定,但我信他的判言。”燼影眼神轉向殿外,沒有焦距地停留在某個方向上,“漓國求到了我麵前,我淌進了這趟渾水,或許就是這個時機也說不定。”


    她並不確定,隻是不想錯過機會。


    言長寧眉頭有些焦慮地皺起:“可是尊上……漓國皇室——”


    並不是什麽好的合作對象。


    燼影知道他都未竟之言:“我明白,隻是他們爭權奪利,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麽影響。”


    言長寧愣住:“您想做什麽……”


    燼影深唿吸了一下,輕聲呢喃道:“也不怕你笑話,我雖然信他的判語,可人族……”


    她近乎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終究太弱了。這些年,我走過很多地方,試圖找到他所說的‘關鍵’人族,可無一例外,和無窮無盡的魔族相比,人真的太脆弱了。”


    話到最後,帶著深深的歎息。


    言長寧忽然想到了什麽關竅:“這就是您支持漓國組建自己的‘修士軍隊’,甚至默許他們那您作為噱頭的原因?”


    燼影輕輕點了點頭,旋即又道:“還不夠。”


    眾人正屏息凝神,同言長寧一起在等她的下文。


    然而下一刻,燼影兩人周圍卻突然升起銀色的魘陰風雷。


    隔絕了一切畫麵和聲音。


    言靈有些急躁地跑了過去。


    然後整個人卻毫無阻滯地穿過了影像,她愣了一下,旋即懊惱地跺了跺腳。


    這麽關鍵的信息反而沒有聽到,幾人都有些抓狂。


    “或許這正是因為,當初在此處偷窺的人,並沒有聽見這段內容吧。”溫謹方皺著眉,一字一句地輕聲道。


    季臨星幾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些微毛骨悚然之感瞬間爬上了背脊。


    偷窺……


    “難怪我一直覺得那裏不對。”蔣宵月沉聲道,“之前所有的幻境,我們都是‘第一視角’去經曆,譬如虞枝經曆傳承之火灼燒,我們便也同樣遇到了離家傳承之火的攻擊。”


    “可是到現在為止,我們看到的是全貌!”言靈驚唿出聲。


    “所以這就是說,即便這些幻境的畫麵不全是真的,但被魔族吸納的這段記憶的主人,當初一直都在暗處。”季臨星臉色沉了下來。


    一直在暗處看著。


    還能將這段記憶,變成如今這個“吞夢魔族”的養料的人……


    “是封靈子嗎?”溫瀚池輕聲說出了眾人心中的懷疑,“他想幹什麽?”


    沒有人知道。


    而這時,伴隨著魘陰緩緩散去,時間又開始飛速流逝。


    沒有得到答案,眾人懷著滿腹的疑問,隻能先耐著性子看了下去。


    蔣宵月額頭微微出汗,服下了一顆溫謹方給的迴複丹藥。


    眾人原本以為,滿心的疑問注定無解,然而沒想到,卻在接下來的幻象中,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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