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時間,眾人竟然覺得那躺在地上還動彈不得的封靈子有點慘。


    不過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他們扼殺了。


    慘什麽慘,剛剛他耀武揚威的樣子都還曆曆在目!如果不是言小姐在這兒,這會兒他們必然比他還要慘上百十倍!


    這麽一想,頓時覺得讓他帶傷做點苦力簡直是理所應當的。


    而封靈子似乎也老實了,沒跟言逢歡爭論。


    那幾個木係修士真的是拿言逢歡的話當金玉良言,所有的靈力一分一毫都沒浪費在別的地方。


    他全身的傷還真就隻有經脈愈合的七七八八。


    不認慫也沒用。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封靈子隻能這樣勸慰自己。


    他閉著眼睛,忍著身上許多年都沒有過的劇疼,沉默地催動起力量來。


    如同時間迴轉一般,灰黑色的粉末開始流向四麵八方,然後重新凝聚成山川、河流,樹木花草……


    目之所及,萬物恢複得原貌別無二致,而封靈子的氣息依舊穩定,顯然對他來說還算是比較輕鬆。


    難怪言小姐一定要他來修複,這一番景象看得人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待得最後一點地麵恢複至原狀,封靈子睜開了眼睛,偏過頭,冷冷地看向言逢歡,仿佛在說“滿意了吧?”


    後者也微笑著看向他,不吝誇讚:“做的不錯。”


    見言逢歡絲毫沒有放他走的意思,封靈子臉皮微抽:“你不準備踐諾?”


    言逢歡疑惑地蹙眉:“踐諾?什麽諾?”


    “你——”封靈子聲音一高,然而牽動了內腑,陡然一頓,緩了緩疼痛才道,“你不是答應了,我複原了就、就不殺我嗎?”


    他的臉漲成豬肝色,一字一句幾乎都是忍著滿心的屈辱和憤恨說的。


    “啊?”言逢歡挑眉,十分真誠地發問,“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封靈子的表情幾乎維持不住,隻能冷冷地瞪著她。


    言逢歡看他這樣子,搖了搖折扇,頗為語重心長:“你真冤枉我了,我這人一向有一就說一,我說了你若不修,就殺了你,但確實沒說你修了就不殺。”


    什麽玩意兒?


    封靈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言逢歡,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這還是以前的那個說一不二的殺神嗎?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尖嘴滑了?你還要不要臉?!”封靈子忍著痛,一字一頓地問道。


    言逢歡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被打開,她衝著自己的臉扇了扇風,青絲揚起頗為風雅。


    然而她臉上露出了有些無賴的笑:“嘿,承蒙誇獎,做人嘛,總要懂得變通。總不能像你活了萬八千年,還是跟個傻子似的。”


    “噗——”看著封靈子麵如菜色,好些人都不自主的笑了起來。


    封靈子掙紮著,半撐著身子起來,坍塌的胸口因為他的氣憤上下起伏:“賤——啊!”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銀光燦烈的魘陰風雷裹了個嚴實。


    剛剛恢複的經脈,因為他沒有及時防護,又被雷弧斷了幾截,清脆的斷裂聲迴蕩在眾修士耳邊,聽的人眼皮和心口直跳。


    最後,魘陰風雷化作幾圈雷弧,鎖住了封靈子的四肢,也鎖住了他所有的力量流動。


    “……”


    封靈子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他便聽到言逢歡笑眯眯地問沈銘之:“送你們個“俘虜”,要不要?”


    不同於封靈子的暴怒,沈銘之等人是由驚轉喜再轉憂,臉色像是調色盤一樣好不熱鬧。


    他們也不是蠢貨,現在靈氣複蘇在即,魔族又蠢蠢欲動,欲卷土重來,封靈子現在是肯定不能殺的!


    既然不能殺,那總得做點什麽才不算吃虧。


    他們心裏不是沒有想過言逢歡這個提議,畢竟封靈子身為當世唯三的神者之一,其珍貴程度難以想象。


    真武立這些人這次敢來華國放肆,還不是因為有封靈子撐腰?一個神靈的威懾力真的太大了。


    縱然這個神傲氣無比,但隻要r國還沒有失了智,這封靈子他們肯定是想方設法都要接迴去的。


    如此一來,華國這段時間的債,肯定是能從r國那邊連本帶利討迴來的!


    然而這麽想是好的,可再怎麽不濟,封靈子也是一個神級強者,要是真被他們這樣對待,保不齊心裏得恨成什麽樣。


    如果注定了今日要放虎歸山,那總不能將麵子傷得太徹底。


    畢竟大劫在前,不死不休的局麵,他們實在不想看到。


    人類的最終敵人是魔族,實在不宜在對壘魔族之前就內耗殆盡。


    這也導致了他們一時之間猶豫不定。


    然而這樣子似乎逗樂了封靈子,他看著言逢歡大聲嗤笑起來:“你又有多少長進?不過隻是一群膽小如鼠,卑劣無恥的廢物!竟然眼巴巴地上趕著討好,你以為他們有什麽真心?最多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資源而已!”


    他語氣裏的不屑和挑撥的意味太甚,即便是季鴻智這些老家夥也有些憋不住火。


    這封靈子簡直得了便宜還賣乖!幹脆真的想捏死他算了!


    沈銘之趕緊拱手朝言逢歡道:“言小姐,我們絕對不是他所說的這樣!請您——”


    言逢歡抬手阻止了他的解釋,臉上都是溫和的笑容:“不用擔心,人話和屁話我還是分得清的。”


    對比之下,言逢歡顯得極為氣定神閑,淡淡地安撫好沈銘之,她微微偏了偏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封靈子。


    後者此刻大咧咧地躺在地上,滿臉挑釁地迴看著她,似乎挺期待她被惹毛的樣子。


    言逢歡突然咧嘴一笑,看著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而慈祥。


    封靈子頓時眉頭緊鎖,他寧願言逢歡再踩上幾腳,也好過這會兒這幅詭異的模樣。


    然而,正當他這麽想著,言逢歡就笑眯眯地開口了。


    “我記得你以前啊,特別可愛。十五歲的年紀,有人評價你天賦一般,難當大任,你當場就崩潰了!使出了全力奔去你師父麵前大哭了一場,哭濕了人家一整套衣服,隻是為了求你師父去幫你討迴麵子……”


    “賤人,你閉嘴!?”封靈子瞬間臉色漲紅,哪怕此刻力量全身被封,他也踉踉蹌蹌站了起來,猛的就朝言逢歡攻去。


    他絕對不能忍受,言逢歡在這麽多人麵前揭他的短,她怎麽敢?她怎麽可以!


    封靈子焦急上火,氣上了頭,雙目赤紅,一招一式都是肉搏,絲毫沒有留情,一心想要撕爛言逢歡那張嘴!


    而言逢歡本著不欺負人的打算,雙手背到身後,“閑庭信步”般地躲著封靈子的攻擊。


    但對招保證公平,她嘴裏卻沒閑著。


    既然封靈子已經認出來了,言逢歡肯定沒準備委委屈屈地藏著掖著,從容不迫地專挑封靈子的痛處說。


    “你這套招,練了有多少年了?怎麽還是跟新手似的。我隨便拉一個最近認識的小孩兒,上來練兩三天都比你這花架式像樣。”


    封靈子身上的傷口有崩裂的趨勢,但他衝向言逢歡的動作卻越來越快,攻勢也是淩厲非常!


    然而言逢歡連唿吸都沒亂過,躲得遊刃有餘,甚至預開始預判了封靈子的出招:“嘖嘖,速度慢,力道弱,反應遲鈍,這些年難道是信仰之力吸食多了,連基本的招數都忘幹淨了?”


    “怎麽一鎖住你的經脈,就跟廢了個人似的,你說這可怎麽行,本來就挺不行的一個人了,如今當個廢物都嫌多餘……”


    “……”


    言逢歡一串不著四五的話,硬是讓眾人看向封靈子的眼神都詭異了下來。


    怎麽說呢,就像是一個你非常忌憚且看重的的敵人,你突然得知他其實沒那麽了不起,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不可攀和不可逾越。


    於是自然而然的,滿心的忌憚就少了四五分。


    而封靈子咬牙切齒地停下腳步,指尖劃破一抹血痕,衝著言逢歡手上的折扇就是一招——


    然而,沒有反應,他一愣,不可置信地又召喚了幾下。


    折扇仍舊毫無動靜,他憤恨又無可奈何地吼了一句:“廢物!”


    言逢歡撇了撇嘴,封靈子常年居於高位,幾句話就能刺激得失去理智,實在是沒什麽好玩兒的。


    言逢歡將背在身後的右手伸了出來,手上正是封靈子那把繪製有萬裏江山圖的折扇。


    還不待封靈子上手來搶,她從從容容的幾道氣勁打出,封靈子頓時被定在原地,麵目扭曲。


    她頂著封靈子要將人撕碎的眼神,慢條斯理地展開折扇,一邊扇著風一邊看向沈銘之幾人:“怎麽樣?這個俘虜你們收還是不收?”


    咬咬牙,幾人立刻拍板:“收!”


    這樣的封靈子,想必要記仇也早記完了,況且就算是他主動要當他們的盟友,恐怕他們也得好好掂量。


    債多不怕愁,既然得罪的差不多了,那他們就不介意再多得罪些。


    言逢歡好笑地搖了搖頭:“放心吧!人是我打的,債我來背,你們該怎麽廢物利用就怎麽用,不用擔心會兜不住,我不是說了嗎?我來兜底。”


    這般狂妄自大的話,卻讓眾人又有了不少底氣,他們對於言逢歡自然是無比信任。


    他們是債多不怕愁,恩多也不慌了,笑盈盈地紛紛朝著言逢歡誠懇道謝。


    隨即剛剛還猶豫不決的沈銘之幾人,便當著封靈子的麵,以非常快的速度開始討論,該用他換些什麽樣的資源和寶物,才不算虧。


    這是什麽變臉絕活嗎?


    封靈子麻木地看著沈銘之等人,他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是小看了這群人。


    這些人對於神靈,好像並沒有他意識裏的那般敬畏……


    是因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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