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靖一槍挑了冉肇則,便揮軍要擒蕭闍提。可四處尋找,哪還有蕭闍提的影子。原來蕭闍提自知大勢已去,故此乘眾人混戰之際,便悄然逃命去了。


    此時各處梁軍已被唐軍殺得潰不成軍,又見李靖率軍殺到,且不見了蕭闍提,哪裏還敢抵抗。一時降的降,逃的逃。唐軍大獲全勝,方才迴城。清點戰果,方知此戰斬首五千餘級,俘虜三萬餘人,繳獲軍資器械無數。


    李孝恭喜不自勝,對李靖道:“今日大獲全勝,我等何不乘勝收複通、開二州?”


    李靖道:“李靖也正有此意。事不宜遲,當從速派人如此如此。”


    李孝恭聞計大喜,立即令李客師、盧祖尚率兵五千由山間近道徑取通州。隨後又與李孝恭統率二萬人馬,由大道開赴通州。


    通州城內,四門緊閉,一隊隊遊哨在城內巡視。城頭上,董景寶披掛整齊,警惕地四處觀望。原來他已得知了蕭闍提在夔州戰敗的消息,唯恐唐軍乘勝前來攻城,故此傳令城內軍兵嚴加把守,不得懈怠。時近午時,果見有一支軍馬打著梁軍旗幟,丟盔卸甲疾馳而來,後麵又有一支軍馬緊隨其後,軍中卻是唐軍旗幟,顯然是追兵。隻見前麵一支隊伍來到城下,為首一人高聲大喊:“追兵將至,快快放我等進城。”


    董景寶看時,認得此人確是梁軍將領,再舉目眺望後麵時,追兵果然逼近。連忙來到城門前令放下吊橋,打開城門,城外軍馬一擁而進。董景寶連忙迎上前去,卻不料那梁將身後忽然殺出一將,手起一槍,將董景寶挑落馬下。又有幾位壯漢撲上前來,將董景寶擒住捆綁起來。城內梁軍待要上前搶人,早被那將一陣單槍亂舞,打倒在地。又見他身後將士一聲呐喊,直殺上來,城內梁軍措手不及,被殺得四散奔逃。緊接著,這支軍馬便殺入城內,後麵的“追兵”也隨後一湧入城,隨即又見四麵各有軍馬殺向城來。一霎間,通州城便被攻占。原來這支隊伍正是李客師率領的唐軍,奉李靖將令,扮作逃迴的梁兵賺了通州。李客師攻占了通州,立即傳令將城門緊閉,切勿走漏消息,城上依舊豎著梁軍旗幟,隻是守城將士已換成唐軍。又令人將董景寶押到官衙,問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董景寶道:“若蒙將軍不斬,末將惟命是從。”


    李客師聞言,連忙上前為他解下綁繩,附耳吩咐一番。董景寶連連點頭。


    次日上午,果見蕭闍提率著一支殘兵敗將,逃迴通州,在城下高聲叫嚷著開門。董景寶見是蕭闍提,連忙率領衛隊出城相迎。二人依禮相見後,董景寶請蕭闍提入城。蕭闍提不防有詐,打馬前行,卻不防一將從身後殺出,手起一槍,洞穿蕭闍提胸膛。看時,正是盧祖尚。其餘梁軍見狀震驚,登時大亂,卻見城內早有軍馬殺出,梁軍四散奔逃,卻見遠處煙塵大作,李孝恭與李靖又率軍殺到。梁軍紛紛投降,逃走者不過千人。唐軍大獲全勝,李孝恭在李客師等陪同下開入城中,來到官衙坐定。李孝恭對李靖道:“如今連破梁兵,又收複通州,斬蕭闍提,此皆先生之功。”


    李靖忙道:“此乃殿下指揮有方,三軍將士用命,李靖何功之有。”


    李孝恭道:“先生休要謙遜,小王定當奏明聖上,為先生加官進爵。”


    李靖卻搖手道:“殿下莫要忙著論功行賞,目下還有大事要做。”


    李孝恭道:“莫非是要率兵直取開州?小王以為,將士們連日奔波苦戰,莫若休整數日,再開赴開州如何?”


    李靖道:“殿下之意甚是!”


    於是,李孝恭傳令三軍休整三日並賞賜了有功將士。隨後,李孝恭又與李靖商議道:“不知先生欲如何收複開州?”


    李靖道:“我聞聽開州守軍不過數千蠻兵。蠻人雖天性悍勇,卻不過是些烏合之眾,所以能聚而成軍,全賴有冉肇則、鄧世洛在。今二人已死,蠻兵必作鳥獸散,殿下可不戰而取開州。今我所慮者,偽梁之地縱橫數千裏,勝兵幾十萬,乃國之大患。殿下所轄山南之地,兵不過數萬,朝廷忙於掃平北方,無暇來援。今梁兵雖敗,倘若其再度傾國來侵,殿下何以當之?”


    李孝恭聞言,頓時麵露難色,沉吟半晌,方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李靖道:“今我所俘偽梁文武高官數十人,我殺之則無益,留之則無用。不若盡放其歸國。放走此輩之前,李靖請先與其一一相見並贈以金帛。蕭銑乃狹隘多疑之人,若知此事,必生猜疑之心,歸國眾人亦必不自安。彼上下相疑,則內訌不暇,焉能為患殿下?且蕭銑所倚恃者,不過蕭闍提、董景珍與張繡三人。蕭闍提之死,與董景寶大有幹係。景寶歸國,蕭銑必不相容,景寶兄弟亦必不會坐以待斃。今董景珍鎮守長沙,一旦蕭銑有所舉動,則必舉兵反梁。蕭銑必令張繡討景珍,景珍若勝,則其內鬥不止;若為張繡所破,則張繡必獨大於偽梁。如此,則蕭銑必不能容張繡而除之。張繡死,則蕭銑幹城盡除,不足懼矣。”


    李孝恭聞言大喜:“先生真乃神機妙算,我得先生之助,何懼蕭銑鼠輩乎!”


    當即令李靖依計而行。當日,李靖便先將董景寶請到府中,屏退左右,然後道:“老夫欲釋將軍歸國,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董景寶聞言大驚:“在下誘斬蕭闍提,若歸偽梁,蕭銑那廝素性猜疑,如何能容得下在下。”


    李靖道:“將軍所言差矣!誘斬蕭闍提,乃客師之意,將軍不過被脅迫而已,罪不在將軍。且蕭銑有今日,皆將軍兄長景珍所賜,諒他蕭銑必不敢忘恩負義,為天下人恥笑。我非不願留將軍,隻是令兄在偽梁為官,若將軍降唐,令兄恐必為蕭銑所猜忌。故此才肯令將軍歸國。”


    這董景寶本是個行伍粗人,聽了李靖一番言論,覺得倒也有理。且仗著哥哥在蕭梁地位尊崇,自料蕭銑也不至於將他如何,便欣然應諾。李靖又與他閑聊了一陣,臨別之前,李靖又從袖筒中取出一封書信道:“還請將軍將此交於令兄。”又賜董景寶絹帛百匹,方才送董景寶離去。隨後,李靖又與其他蕭梁官員一一相見,都是屏退左右,但卻隻是閑聊一陣,並贈送絹帛不等。最後,李靖又會見了蕭梁的中書侍郎岑文本。


    岑文本在大廳坐定,李靖向李忠遞了個眼色。李忠便走出大廳,親自守在門外,李靖方才開口道:“侍郎莫非故人之子?”


    岑文本聞言一愕,忙起身施禮道:“正是小侄。小侄早知叔父在此,隻是無顏前來相見。”


    原來這岑文本乃是南陽棘陽人,屬南方貴族大家,父親岑之象在隋朝為官,與李靖情誼甚密。對於岑文本,李靖也有所耳聞。在破蕭闍提之前,李靖便知道岑文本在梁軍中擔任軍師之職,早已有意收服他並委以重任。收複通州後,李靖有心與之相見,卻恐為人所知,故此才與其他蕭梁官員一一相會以掩人耳目。當然,離間蕭銑君臣也是李靖的目的之一。


    此刻,李靖見岑文本施禮相認,連忙將他扶起道:“賢侄休要多禮,快快請坐。”


    待岑文本再次坐定,李靖又道:“我那老哥哥一向可好?”


    岑文本忙道:“托叔父之福,家父身體素來安好。”


    李靖微微點了點頭,又道:“賢侄在偽梁,也算是頗受重用。但蕭銑心胸狹窄多疑,恐非長久托身之主。以賢侄之才屈就於偽梁,直如良禽而棲於枯木之上也。”


    岑文本道:“叔父謬讚了。蕭銑為人,小侄豈會不知,隻是生逢亂世,豈能事盡如意!”


    李靖又道:“大唐皇帝寬仁豁達,乃當今真命天子,秦王殿下禮賢下士,古今一人。賢侄何不棄暗投明?”


    隻見岑文本眼前一亮,但隨即又長歎一聲:“小侄早有此意,隻是家父、家母故土難離,故此委身於蕭銑,今若隨叔父歸大唐,則恐他必不利於二老。”


    李靖笑道:“賢侄若當真有心歸我大唐,可暫且迴歸蕭梁。蕭銑為人多疑,你可隨機而動,設計離間其君臣,削弱其國力軍力。老夫我這裏自當暗自記下賢侄功勞。數年之內,大唐必滅偽梁。那時,朝廷必不負你。”


    岑文本聞言,大喜道:“小侄多謝叔父提攜。”


    “既如此,你可暫迴。”


    臨別時,李靖又囑咐道:“此事隻有你知我知,不密則恐招殺身之禍。”


    岑文本忙道:“小侄明白。”


    李靖又贈給岑文本絹帛五匹,方才讓他離去。


    次日,李孝恭當眾宣布:凡被俘蕭梁官員,願留在夔州任職者隨才任用,不願者任其所往,結果約有一半人迴到了蕭梁。隨後,李孝恭又令周法明、盧祖尚率兵五千開赴開州。結果果如李靖所料,唐軍剛到開州,城內便派人前來納降了。李孝恭聞訊大喜,便派人向朝廷報捷,並特地為李靖請功。


    捷報傳至長安,李淵龍顏大悅,立即傳旨加封李孝恭為特進、山南東道大總管,賜絹帛千匹。以李靖為孝恭長史、加爵永康縣伯,賜良馬十匹、絹帛五百匹。


    卻說派往夔州的使者剛離開長安,卻又有盛彥師派人來報:王世充率領大軍入寇穀州。李淵急召秦王入殿商議。秦王聞知詳情,便道:“父皇不必擔憂。王世充乃塚中枯骨,兒臣正欲替父皇發兵討之,不料他竟敢自來送死。父皇可先詔令淮安王與羅士信各出兵擾其邊界,牽製其軍。兒臣卻大集軍馬,克日東征,務必覆其巢穴,為國家除此禍害。”


    李淵忍不住讚道:“有兒如此,為父還有何憂!就依你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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