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隊列。


    張來福筆直的腰杆鬆了下來,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陳陸拍拍他的肩膀,隻能無聲安慰。


    “我要去炊事班,我要去炊事班。”


    這時,鐵牛雙手合十,嘴巴念念有詞。


    這貨緊張得都開始禱告。


    “鐵牛,禱告有用,還要警察幹什麽?”


    王兵在一邊小聲笑道。


    鐵牛頭也不抬,“你別管,說不定真有用,我們鄉下幹旱的時候,很多村民都去廟裏燒香拜佛求雨。”


    “有用嗎?”


    王兵一臉好奇。


    “有啊,後來都下雨了。”


    鐵牛一臉虔誠。


    陳陸忍不住來了一句,“你們這是求了多久就下雨?當天還是第二天?”


    鐵牛想了想,“不好說,反正一二個月總會下的。”


    陳陸:“……”


    “王鐵牛!”


    就在這時,前台上,楊鬆陡然大聲念起鐵牛的名字。


    鐵牛身子一顫,猛然抬頭,眼神滿是緊張、忐忑,雙手緊握,微微顫抖。


    陳陸等人也紛紛看向楊鬆的方向。


    “三連炊事班。”


    很快,楊鬆跟著念出了鐵牛要下的連隊。


    “炊事班,哈哈!真的是炊事班!”


    鐵牛強壓著跳起來歡唿的衝動,向眾人用力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臥槽!還真有用。”


    王兵詫異的看著鐵牛,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鐵牛,話說你剛才是怎麽祈禱的,也教教我。”


    “心誠則靈。”


    鐵牛鄭重其事道,眼神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激動。


    “炊事班,炊事班!”


    就在這時,身邊陡然傳來了一道禱告聲。


    陳陸扭頭,旋即看到跳蚤跟鐵牛剛才一樣,雙眼緊閉,雙手合十,嘴巴念念有詞。


    跳蚤也想去炊事班,不過這個家夥想去的是另外一個高逼格的炊事班,炮兵連的炊事班。


    結果楊鬆念到跳蚤名字的時候,後麵隻有炮兵連,少了“炊事班”三個字。


    跳蚤當即哭喪著臉,看著陳陸,“班副,連長是不是把炊事班三個字讀漏了。”


    下一刻,就揪著一臉興奮的鐵牛,罵道:“鐵牛,你這一招是騙人的,根本就不靈。”


    鐵牛認真道:“肯定是你還不夠誠心,對了,你剛才祈禱的時候,是不是隻念著跑步連,把炊事班三個字漏了。”


    跳蚤迷糊了。


    難道自己剛才真的是念漏了?


    陳陸看著鐵牛揚著一張憨憨的麵孔,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嘴角微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新兵練三個月,大家的變化都很大。


    其實,他早有預感鐵牛會去炊事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因為上次喝酒,班長有說漏嘴。


    很快,所有新兵分配完畢,隻剩下陳陸與另外一個所有項目考核都優秀的新兵。


    “王進。”


    這時,楊鬆大聲喊道。


    “到!”


    這個僅僅在陳陸這個新人王之下的優秀新兵猛然站出來。


    陳陸不由打量了一眼對方,對方跟他差不多的身材,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炯炯有神的雙眸透著堅定。


    如果這一期的新兵不是有他,王進就是新人王。


    雖然在陳陸的光輝下,王進變得暗淡無光,可,這並不影響他的優秀。


    “偵查二連。”


    楊鬆接著說道,“記住進入偵查連,不要給我們連丟臉。”


    他的語氣滿是讚許。


    “是!”


    王進退迴隊伍。


    偵查連!


    張來福看著王進的眼神,那個羨慕絲毫不加掩飾,這是他最希望去的連隊。


    頃刻,張來福看向陳陸,“陸哥,下一個就到你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去偵查連?”


    語氣中夾帶著一股濃濃檸檬的味道。


    “陳陸!”


    果然,下一個楊鬆就念到了他的名字。


    其實也正常,全連所有項目考核都優秀的就兩個人,王進所下的連隊已經宣布,就隻剩下陳陸一個人。


    “新人王下哪個連隊?”


    “可能也是偵查連。”


    “指導員不是說他的理想是炊事班嗎?難道是偵察連的炊事班?”


    “胡鬧,新人王都去炊事班,那我們算什麽,他開玩笑的。”


    事關陳陸,隊伍中頓時一陣騷動。


    三班。


    眾人也都伸長了脖子,都好奇陳陸究竟分去哪個連隊。


    別說新兵,就算那些老兵班長也好奇,像陳陸這麽優秀的新兵,究竟會下哪個連隊。


    畢竟三個旅記錄,絕對是前無古人,後麵也不會有新兵,太難了!


    “到!”


    陳陸一臉平靜,“唰”的站了起來。


    “偵查二連。”


    楊鬆說完,跟之前麵對王進一樣,接著朗聲鼓勵道:“好好幹,我看好你,讓我這個帶你出來的連長,也長長臉。”


    “是。”


    我這不是跟王進一個連隊,不過在不在一個班就不知道……想到這裏,陳陸不由又看了一眼王進的方向。


    其實下哪個連隊,陳陸也無所謂。


    反正去哪裏都是可以的,他小姨對他說了,二年後迴去念完大學,零花錢好幾萬,都還給他。


    讓小姨鬆口把零花錢都還給他,這可不容易。


    “果然是偵查連。”


    那些老兵班長露出恍然的表情。


    往期考核最優秀的幾個新兵都是去了偵查連,看來這一期也不例外,王進和陳陸都進了偵查二連。


    “又是偵查二連!”


    張來福看著陳陸,還沒有開口,酸味就已經外溢。


    “陸哥,能換嗎?”


    張來福可憐巴巴的看著陳陸。


    陳陸笑了笑,“你去找連長,連長同意了,我無所謂。”


    找連長?


    張來福抬頭看了一眼還站在正前方一臉嚴肅的連長,轉瞬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不是他說想換哪個連隊就可以下哪個連隊,再說,偵查連也不一定要他,沒看到隻有所有項目考核都優秀的兩個人才進了偵查連。


    無奈,張來福也接受這個現實。


    跟著,楊鬆宣布解散,讓眾人返迴宿舍收拾東西,等著連隊來接人。


    宿舍內。


    有人歡喜,有人愁。


    鐵牛憨憨的臉上,嘴巴都快裂到耳朵根,而張來福,還有跳蚤等人沒有下到自己喜歡的連隊,臉都黑了。


    就在眾人開始收拾行李的時候,徐江迴來了,手裏還拎著一個大袋子,差不多有半人高。


    走進宿舍,徐江就直接把袋子丟到王兵麵前,“你的?”


    “嗯?”


    王兵詫異的看著班長,“班長,我沒有網購啊?”


    說著,他一臉疑惑打開袋子,下一刻,立刻又把袋子封起來,“班長,你怎麽把這個帶過來了?”


    說完,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徐江笑道:“你的小老婆啊,一起帶走。”


    王兵“唰”的臉紅耳赤。


    他還想蒙混過關,結果班長一下子就給他點明了。


    一屋子的人看著社死的王兵,都快笑出眼淚來。


    陳陸也是笑得前俯後仰。


    王兵這個家夥膽大臉皮厚,要他不好意思,可不容易。


    “行了,趕緊收拾,迴頭還要去保管室,帶走入伍的時候你們帶進來的東西。”


    徐江打斷了眾人的笑聲。


    頃刻,反應過來的王兵愣愣問道:“班長,那你為什麽單獨拿我的小老婆給我,不是一起去保管室領取嗎?”


    老徐臉無表情,“讓你印象深刻一些,下連隊了,別寄這些玩意過來,你交的都是些什麽朋友啊?”


    王兵低頭默默收拾行李。


    半個小時後,眾人收拾完畢。


    就在這時,徐江看向陳陸,“陳陸,你的采訪就快過來了,你晚一些走,不與他們一起了。”


    頓時所有人都望過來。


    鐵牛旋即停了下來,沉聲:“這是要分開了嗎?陸哥,你多晚走。”


    低沉的語氣滿是不舍。


    雖然知道已經要分離,不過直麵分離的那一刻,還是充滿了不舍。


    徐江淡然道:“你們都等不了他,他可能推遲一個晚上。”


    說完,又對陳陸說道:“今晚,你就還在宿舍住下來。”


    王兵笑嘻嘻道:“班副,今晚就你一個人睡,孤單寂寞,我把小老婆送給你吧?”


    拍著手裏的小老婆,王兵向陳陸擠眉弄眼。


    老子喜歡逼真的女朋友……陳陸心中嘀咕一下,嘴上笑道:“我怎麽能奪人所好,你還是帶走吧。”


    鐵牛沉聲道:“陸哥,我們會想你的,晚上一個人不要哭啊。”


    “陸哥,別想我們啊,這裏容易觸景生情。”


    張來福文縐縐道。


    陳陸揮手,“去去去,誰想你們了,我巴不得一個人住。”


    跳蚤立刻跳了過來:“陸哥,不會我們一離開,你就忘記我們了吧?”


    “天天嗅著你們身上的味道,我都記住了,能忘記嗎?”


    陳陸旋即如數家珍,“王兵,你有輕度狐臭,張來福重度晚期,鐵牛,你有鴨子味,跳蚤不用說了,長期不洗澡,重度狐臭加一股子水泥味道……”


    “以後就算不見麵了,隔開幾十米,我都能嗅出你們來,快走吧,再見!”


    說完,陳陸向眾人揮手。


    拎著行李的眾人,刹那間沉默了,一個個安靜站在原地,眼眶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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