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一致通過,同意離婚。


    最後,眾叛親離,仿佛被世界遺棄了。


    他趴在桌子,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埋頭抹眼淚,委委屈屈還不敢哭出聲。


    金仁賢卑微的,珍惜最後和她相處的時光。


    曾經的他,可以瞪眼,可以擰勁,“我不離婚!誰說也不好使,我就不離婚!秦子衿,你能咋地,一輩子你也是我老婆,我不就離婚!”


    現在的他,大氣不敢喘,硬話不敢說。


    車表哥的事捅出簍子,再也瞞不住了。


    對社會上的解釋,說:【車海俊6年前意外失去雙腿後,他得了精神病。有被害妄想症,有失心瘋,一直安排在療養院住。最近剛剛出院,沒想到他恢複自由,在家中翻找出舊年私藏的槍支,就又犯病了。還好,未釀成惡劣,無人員傷亡。】


    新聞報道一概而過,把現場的視頻和醜聞都壓進去了。


    按照正常的法律途徑,獄內就醫,然後該怎麽判刑就怎麽判,監獄裏怎麽也得監禁五年以上。


    金夫人的意思還是說:“給他留條命吧,我全看智彩的麵子,我也老了,將來我死了見到妹妹,沒法交代。給海俊留條命吧,哪怕是拿鐵鏈子鎖上,一輩子不許出監獄,也給他留條命吧!”


    金夫人很想給車海俊保條命,但是……也得給秦子衿一個交代呀!


    有些事不能再瞞了!


    她實話實說,攤牌了當年的真相。


    告訴丈夫和兒子,當年假的哈森醫生、假的鎂國會診、假的藥物……


    講述秦子衿怎麽發現的,怎麽以身試藥,怎麽做記錄,怎麽引蛇出洞的視頻證據……


    啊,聞之震撼!


    金父驚駭的睜大眼睛,難以想象當年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多虧了兒媳婦,這麽智慧和沉穩,好聰明呀!好了不起呀!


    .


    “媽,你說的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


    “那你當年為什麽不說?你隱瞞著,如果不出車表哥的事,你是要瞞我一輩子嗎?媽!媽!!!”


    金夫人被兒子逼問的羞愧,她這輩子還沒有這麽理不直、氣不壯、這麽心虛的時候。


    “我……我當時存有私心,我想保護海俊,一旦說出來,你們不會饒了他的。”


    “那你對子衿公平嗎!?車海俊差點害死我,子衿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瞞著真相,瞞著她對我的真心真意!我……我……我……”


    金仁賢連說了幾個“我”字,無法表達的遺憾、悔恨、感動。


    胸中的情意加重一千倍、一萬倍,重的讓他承擔不起,重的讓他心口發疼。


    他錯過了什麽,


    他遺失了什麽,


    胸腔裏血在沸騰,久久不能平靜……


    .


    迴到秦子衿的病房時,眼眶通紅的,好像哭過。


    他低著頭,默默去給老婆倒杯溫水,洗好水果端過來。


    “子衿”


    “嗯”


    “媽跟我說了當年的事,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癱瘓一輩子。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糊裏糊塗的瘋掉,早早就死了……”


    “嗯”


    “子衿,謝謝你!”


    說起這些,往事浮現眼前。是金仁賢最痛苦、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也是他們之間最刻骨、最溫情的一段日子。


    好時光太短暫了,錯過了,遺失了太多太多。


    金仁賢的表情看不出是想哭還是想笑,走過去跪在床邊,輕輕拉住老婆的手,在臉頰貼了貼。


    秦子衿縮迴去,他也沒再動她,就在床邊跪著。


    這什麽情況?


    秦子衿斜眼瞅他,“你幹嘛?不需要這樣。”


    金仁賢垂著頭,聲音弱弱的說出硬氣的話:“我喜歡跪。”


    呃?


    秦子衿的臉頰抽了抽,他還有這種癖好?


    喝口水壓壓驚,又吃了個橘子潤潤嗓,咳咳……


    她隻要一咳嗽,金仁賢就像觸電似的緊張起來,怕她咳血,怕她咳震的胸口痛。


    “子衿,慢點不咳,不咳……”


    輕撫她的後背給順氣,又拿過掩嘴咳的紙看了看,沒有血,這才稍稍放心。


    把紙扔了,然後端水、遞藥……


    他忙活的很自然。


    秦子衿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斜眼瞅他。


    旁邊這位……全程跪立式服務,


    試問一下,誰能受得了啊???


    “我好多了,想睡一覺,你走吧,迴公司忙吧。”


    “哦好的,你睡覺,我不吵你。”


    金仁賢跪的板正,眼神中仿佛在說:【你睡吧,我肯定一聲不吭,喘氣都壓到最低。你不允許,我連唿吸都停止。】


    “我能動,不需要照顧。就算哪不舒服,我也可以摁鈴叫醫生。你走吧,不用在這陪我。”


    “公司不忙,最近沒有新項目,都交給下屬去做了。我休假,沒事可做。”


    麵對妻子的眼神,他心虛的、討好的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聽說跪著對腰椎好,嘿嘿,我喜歡跪。”


    “那你也別對著我跪啊!”


    “哦,是是。”


    金仁賢一點沒脾氣,膝蓋90度拐彎,麵壁而跪。


    秦子衿幹脆閉上眼睛,翻身背對著他。


    “玉善觀音”午憩一覺,直接飛升了,有位信徒從中午跪到傍晚。


    進來的護士側目,


    進來的醫生側目,


    進來送飯的女傭側目,


    最後是金夫人……呆住的嘎巴嘎巴嘴,看兒子跪的一包勁頭。


    她選擇性無視,假裝啥也沒看見。


    .


    放學時間,幼兒園的兩個寶貝來了。


    奶奶聽說這事,也來醫院看望。


    金父從公司出來,接上奶奶。


    奶奶眼睛不好,一路攙扶著她,在走廊就能聽見門裏萌寶們的歡脫笑聲。


    知道秦子衿沒睡,輕敲了一下門,扶著奶奶進去。


    金父剛想問候一句,唔唔……話梗在脖子裏,差點噎死!


    因為他看見屋裏的景象:


    秦子衿坐在病床上,教兩個孩子疊衣服、疊褲子、穿鞋、係鞋帶……


    作為獎勵,麵前放了四個果碟,有剝好的瓜子、夏威夷果、開心果,還有一盤剝好皮的柚子。


    母子三人邊吃邊玩,玩的不亦樂乎。


    畫風一轉,突然!一個不和諧的因素!


    金父看見他兒子在床邊跪著,對著一個垃圾桶,還在那奮力的剝瓜子呢!


    一分鍾剝100粒,也不夠他們娘仨吃的呀!


    金仁賢諂媚的說:“子衿,剝好了一些,先吃。”


    秦子衿“嗯”了一聲,連頭都沒迴,根本不搭理他。


    “金太子”變成“金太監”,重新拿了個小盤子,繼續快馬加鞭的低頭忙活。換著花樣的伺候,又開始剝鬆子了,動作敏捷,跟個鬆鼠鬧饑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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