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樓,


    最後一間是‘複健室’。


    秦子衿急匆匆的跑過去,推開門。


    金仁賢不許她進來,秦子衿沒有看見過他複健時的樣子。


    此刻,乍一看,驚的一愣!


    他被綁在一個類似機械架子上,像刑罰,像絞刑架,那樣違和、奇怪、難看。


    金仁賢艱難的,額頭上全是汗,上身吊著,腿部無力的形成一種奇怪的“麵條狀態”。


    人類怎麽會是這個樣子?何談尊嚴?


    不成人形,被吊起來摧殘,他很努力的,很努力很努力,用鐵架子向前甩自己的腿,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5分鍾都走不出去1米遠。


    聽到推門的響動聲,金仁賢轉頭去看……


    他本身很焦燥了,再看到秦子衿的那種奇怪表情,他就更煩惱了,斥責道:“看什麽看!出去!”


    “仁賢,我有話跟你說……”


    “說個屁,我現在不想說!你出去!”


    他狼狽的樣子,汗水不斷,一個多月沒剪頭了,頭發略長的擋著額頭,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


    金仁賢不耐煩,攆她出去。


    但是,秦子衿不聽話,依舊站在那。


    她該用什麽樣的措辭?她想表達的是什麽?


    想讓金仁賢留住她,


    還是想告個別,借機離開,順理成章的離婚,就解脫了。


    話到嘴邊,噎住了,猶豫……猶豫……猶豫……


    欲言欲止,呆呆的隻是盯著他看。


    金仁賢更加惱火,“看什麽看?我的樣子很醜是吧?很滑稽是吧?你看什麽,滾出去!”


    他奮力的轉身時,手臂的繩索從上方掉了,他沒抓穩,整個人一下子就摔倒,狗嗆屎!


    固定腿的架子也砸倒了,發出一陣巨響,稀裏嘩啦的壓在他身上,場麵狼狽至極!難看至極!


    兩個醫生,手忙腳亂,兩人一起用力才勉強把金仁賢扶起來,一條腿往前伸著,另一條腿向後斜歪著,扭曲成一種古怪的姿態。


    他的慘樣,都被她看見了。


    蒼天啊!


    他不想讓她看,說了多少次出去!出去!她為什麽不聽,就是站在那裏不走呢?


    一定要讓他難堪,不留一點尊嚴嗎?


    再轉頭時,發現秦子衿哭了。


    哭什麽,該哭的人是他呀!


    秦子衿的眼淚是憐憫他,是可憐他吧?


    金仁賢被逼瘋了,此時此刻,沒有其它想法,他隻是想讓秦子衿出去!出去!出去!!!


    “你滾出去!我讓你滾,你沒聽見嗎?秦子衿,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了!有多遠滾多遠!”


    唿吼聲中,秦子衿所有的話語都被擊碎了。


    眼淚滑落之際,視線清晰,最後看了他一眼。


    唇瓣發出幹澀的、低低的聲音:“好,我走了。”


    ……


    ……


    複健,提前結束。


    金仁賢迴到臥室,沒有見到秦子衿。


    他賭氣沒問,自己轉動輪椅,去浴室洗洗手和臉。


    10分鍾後,


    女傭敲敲門,“少爺,午飯好了,我給您端進來。”


    金仁賢假裝喝水,轉動輪椅到門邊,往樓梯的方向尋找。


    抻著脖子,瞧了半天……


    終於憋不住了,清咳一聲,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她呢?”


    “呃?少夫人嗎,她離開了。”


    “什麽離開!去哪兒了?”


    “我不清楚,就是剛才收拾東西走了。”


    “誰讓她走的!沒有我的允許,誰讓她走了?!”


    女傭愣愣的,她在金家工作七年了,勉強敢說句話。


    “少爺,不是您讓她走的嗎?剛才那麽大聲音,我在樓下都能聽到,之後少夫人就收拾東西走了。”


    “……”


    金仁賢直愣愣的瞪著眼睛,駭人的樣子。


    女傭以為他又要發火罵人,趁在遷怒之前,快速跑了。


    金仁賢沒發火,愣愣的,等了好久……


    似乎在等什麽人,


    可惜,沒能等到。


    他忽然迴神,手忙腳亂的滑動輪椅,急的動作不穩,腿撞在門框上,發出悶悶的“咚”一聲。


    心理反射是疼的,可是……腿沒有知覺。


    拉開抽屜,


    他知道,秦子衿習慣於把證件收納,放在這個抽屜裏。


    此刻,空空都拿走了。


    金仁賢丟魂落魄,脊背僵直的坐在那,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不吵不鬧,像失語了。


    他腦海空白,心髒掏空,精神狀態是遲遲緩緩、安安靜靜、呆呆訥訥……


    午飯,送過來的時候。


    金夫人也來了,她覺得兒子很平靜,很聽話,坐在餐桌邊,拿筷子慢慢咀嚼,慢慢吃飯。


    “她迴華國了?你派飛機送的嗎?”


    “嗯”


    金夫人隨口應了一聲,沒說詳情。


    秦子衿的去處是一個秘密。


    如果把她送到安眠島,離開金家保護,樸家人很有可能會惦記、會報複。


    所以,把秦子衿送迴了華國的一個廟裏,行程隱秘。


    這是金夫人對秦子衿的保護,沒想把她怎麽樣,就是送到廟裏去念念佛,消消災,將來不生氣了,會放她自由。


    金夫人不是瞞著兒子,主要是兒子也沒問呀!


    他不提秦子衿了,金夫人又何必囉囉嗦嗦,說什麽生辰八字,說什麽懷孕避孕。


    何必提這些戳心事?


    .


    接下來幾天,


    金仁賢的表現……


    哎呦呦,好寶!好乖了!


    上午複健一小時,下午複健一小時,醫生都說,他不亂發脾氣了。


    一日三餐,雖然吃的少,也沒摔盤子砸碗。


    他自己安靜在屋裏呆著,如果有需要,他按鈴。


    窗簾拉開一半,光線挺好,可以看書、看電視、看手機都挺好。


    金夫人觀察著,


    她和丈夫說:“鬼神之說……或許是真的?你看,咋秦子衿走了,兒子立刻就不發脾氣了。”


    金父搖搖頭,蹙眉緊鎖,總覺得哪裏奇怪!


    “就算是秦子衿有千錯萬錯,感情涼薄,總歸在一起兩年多。她走了,兒子一點反應沒有?也挺奇怪……”


    心理學,很深奧。


    心理疾病,更深奧。


    金仁賢抑鬱了,


    或許從癱瘓那一刻起,就打擊抑鬱了。


    臨床表現不同,從暴躁型,轉變成了憋悶型。


    剛開始是發脾氣、壞情緒發泄沮喪……


    逐漸嚴重,現在轉變成:深度壓抑、萬念俱灰、自殘自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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