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累,不想愛了,也不想勞動了。


    眼看著最後一份材料炸毀,瑤冉冉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瑤道友…我手上還有靈植……”


    “不必了。”


    瑤冉冉搖搖頭,雙手垂於袖中,裙擺柔軟如花,轉身看向楊老者。


    “楊爺爺,祭祀大典是不是要開始了?”


    楊老者捋了一把雜亂的胡須,起身站立,身體如鼇背般佝僂,幹枯緊巴的脖頸向前伸長,肉眼可見老化皮膚下的骨頭。


    他笑嗬嗬道:“你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時候,祭祀大典馬上就開始了。”


    木迦淩隨他一同起身,淡然的目光快速掠過後院的小門,一襲百鳥裙裙擺搖曳出現,虞珍妍踏著碎步走了過來,微不可查的朝他搖了搖頭。


    木迦淩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事情遠比他猜測的還要困難。


    “我與燕堡主說好要參加祭祀大典,這會兒就不急著學習煉丹了,你們要去參加祭祀大典嗎?”瑤冉冉擦拭臉上的黑灰,朝著他們詢問。


    “小僧會與冉冉仙子一同參加。”木迦淩當即迴應。


    虞珍妍緊跟著接上,“當然了,我也會去!”


    “不,現在不行……”裴纖巧情急出聲,試圖阻止他們離開。


    三人詫異的看向她。


    裴纖巧倏忽慌亂,眼神求助的轉向木迦淩,又覺得不妥,盯著瑤冉冉緊張道:“你好不容易煉出了手感,此時正是最好的煉丹時機,若是半途而廢,你以後想要煉成丹就更不容易了!”


    手感?


    還有這麽一說嗎?


    瑤冉冉迷惑的低頭,看著自己黑乎乎的一雙手,隻覺得這手越來越笨了……


    她低頭的瞬間,裴纖巧求助的看了一眼木迦淩。


    不知怎的,木迦淩對上這雙眼眸,第一反應就是想為她打掩護,找借口留在此地。


    但當瑤冉冉抬起頭,清淺淡雅的眸光裏仿佛盛著光,一下子擊到他的心頭。


    這一刻,木迦淩神情恍惚,宛若佛門鍾音在耳畔響起,拉迴了他的理智。


    他逐漸看清麵前幾人的容顏,看清女子細微的神情變化,知曉自己不該違背方才說出的話,他是要離開這裏,參加祭祀大典的。


    木迦淩收迴視線,目光涼薄而慈悲,神情淡泊猶如寶殿的佛像,單手撚著佛珠,薄薄的嘴唇低聲呢喃佛門經文。


    瑤冉冉道:“裴道友,我不覺得有什麽手感…或許還差的遠呢,還是先參加祭祀大典吧。”


    裴纖巧餘光掃過無動於衷的木迦淩,著急的拉住瑤冉冉,“你不能走,煉丹手感不是說有就有的,瑤道友,你不想成為一名煉丹師嗎?”


    “不想。”瑤冉冉沒有片刻猶豫,答案脫口而出。


    裴纖巧和虞珍妍都愣了一會兒。


    “你不想成為煉丹師,你在這裏學什麽煉丹啊?”虞珍妍難以理解她的想法,這女人是不是又在裝呢?


    瑤冉冉攤開手,“我是在這裏等待祭祀大典開始太無聊了,楊爺爺一時興起說要教我煉丹,我就煉了。”


    話頭轉到楊老者身上,他心虛的縮了縮目光,不敢直視裴纖巧,尬笑著背負雙手,佝僂身體向後院走去:


    “咦,我前幾日泡的幾壇酸菜是不是弄好了?過去看看吧!”


    楊老者笑嗬嗬的逃走,留給三人一個背影。


    本是心血來潮想教人煉丹,怎料碰上一個煉丹‘奇才’,怎麽教都教不會,偏偏這一下還對煉丹來了興趣,拖著他不讓走,好在最後碰上個六品煉丹師送上門來,接手了這個燙手山芋。


    否則,他已經被氣死了!


    裴纖巧怔在原地,原來不是瑤冉冉想學煉丹,而是楊老者主動提起要教她煉丹……


    看這情況,明顯是楊老者發現瑤冉冉煉丹技術差的逆天,所以把她丟給了自己,折磨自己的心靈……


    裴纖巧又氣又無奈。


    瑤冉冉此刻似乎猜到了裴纖巧不想離開的意思,試探道:“裴道友,你想讓我在楊爺爺家多待一會兒?”


    裴纖巧下意識點頭,旋即補充道:“我是想教會你煉丹!”


    “這樣啊……”我信你個鬼!


    瑤冉冉驀然憤怒。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次次煉丹都炸爐了。


    原來是這人根本沒有用心教導自己,她隻想拖延時間,在楊爺爺家多待一會兒!


    這樣看來,她交給自己的煉丹之法,一定是有某種問題的。


    果然,自己不可能是煉丹白癡!


    瑤冉冉想明白這茬,忽覺積壓在心底的雲霧散去,希望的陽光沐浴全身,她通體舒暢,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裴道友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放心,我不會煉不成丹的!”


    擁有了自信,她邁出的步伐更加紮實了。


    “佛子,虞道友,我們走吧!”


    她昂首挺胸,信心滿滿,小步驕傲!


    虞珍妍古怪的看著她,將一堆話咽迴了肚子裏,心中不停默念,一切都等出去再說!


    木迦淩目不斜視,撚著佛珠跟著離去。


    寄托最後期盼的木迦淩離開,裴纖巧咬了咬下唇,目光偷瞥後院小門。


    空空蕩蕩,隻有一罐土陶壇子擺在門檻左側,她不由得悄聲向前走了一步。


    “啊!”


    平平無奇的土陶壇子瓶身上麵突然睜開一雙細長眼眸,眼尾高高的上挑,眸光慈悲憐憫,靜靜的注視她。


    裴纖巧嚇了一跳,抑製不住的低聲驚叫。


    瑤冉冉三人已經走遠,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貴客這是怎麽了?”楊老者一手抱著土陶壇子,一手供著明智佛像,站在後院小門處笑望著她。


    裴纖巧向後一縮,“沒、沒什麽,楊爺爺,我要去參加祭祀大典了!”


    裴纖巧低下頭,錯過楊老者的視線,提著衣裙緩步離開。


    “哦,貴客沒事就好。”楊老者幽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裴纖巧埋著頭平靜的離開。


    在走出小院,唿吸到外麵空氣的那一刻,她想到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楊老者分明是從小門之上倒掛而落,動作怪異如蜥蜴,扯出土陶壇子上的眼睛,抱著壇子上的小人在與她說話!


    一股寒意自背後緩緩升起,涼透脊椎,似是蜈蚣順著脊背一節節的攀爬上來。


    裴纖巧瞳孔驚懼,提著衣裙快步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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