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辭沒出聲,垂首而立,他方才說的話確實是真的,‘季小將軍’的當初進宮就是因為如此才產生了忌憚,他天生聰穎,卻也知道這件事恐怕不能宣之於口,否則,卻不說當今聖上在季將軍府埋下了多少釘子,單就是自己一片赤膽忠心的父親會不會相信也是兩說。


    季淩心頭滴血,威嚴的臉也帶上了顯而易見的怒色,但看到季辭還在,他強忍著怒氣道:“辭兒,這件事為父知道了,你今日也受累了,且先迴房休息吧。”


    季辭行了一禮,道:“是,父親,那辭就迴房了。”


    季淩點頭,看著季辭走出書房、略顯疲憊的身影,他臉上的神情逐漸由溫和變為了冷酷森然。


    他站在椅子旁邊,看著懸掛在書房的‘白虎嘯林圖’,眸光冰冷道:“李單!”


    “將軍。”一個身影不知從何處出現,單膝跪在了書房之中。


    若是季辭在這,也一定會對驚疑不定,竟有人他他眼皮子底下潛藏這麽長時間。


    “都聽到了?”季淩語氣聽不出喜怒,左手捏著椅子的扶手,哢嚓一聲將扶手生生掰斷了。


    李單看著眼前琢磨不定的將軍,更加恭謹:“聽到了,將軍,當年的事還要再查嗎?”


    季淩的聲音冷冷的傳了出來:“不必了,當初讓你們查消息的時候,一直受到百般阻礙,我就有所猜想,卻也始終帶有一絲僥幸,在父親的勸阻下沒有對當時的皇室出手...但如今看來,皇室簡直是欺人太甚!”


    “當初皇室衰微、風雨飄搖之際,多少人虎視眈眈!太後懷著當今聖上跪求父親出兵,父親憐其幼弱,毅然奔赴邊疆,戰死沙場,以一場大勝才將將穩住局麵;本王更是秉承父親遺誌,在沙場征戰多年,更是自幼教導辭兒派兵部署,以期在我年老之際,鎮守疆土...”


    李單改為雙膝跪地,頭重重地扣在地上,道:“將軍,這大臨的江山全靠季氏一族的血肉鑄成,皇室的王位更是如此,簡直就像是在季氏的屍骨建成!當時老主人死去卻未見屍骨,死因存疑,至今尚未有定論;而小公子幼年遭遇大難,如今在大喜之日卻也蒙受如此奇恥大辱...屬下跟從季氏一族從西北到中原,看著季府從枝繁葉茂到如今人丁稀薄,實在是...實在是...痛心...”


    李單說到最後,語氣都帶了點哽咽,曹氏與李氏都是季氏在西北的附屬家族,當時在季氏前往那個中原時,毅然決然舉族搬遷一起到了中原,經過多年的風雨,早就與季氏生死相依了。


    他們幾乎算得上是季氏的家臣了,歸屬感可想而知,如今看到季氏遭此大辱,主辱臣死,又如何不會感到心痛難忍?


    季淩歎了口氣,看著白虎虎嘯的姿態,帶著點追憶之色,道:“父親與我等不同,雖同來自於西北,但極其喜好中原文化與書籍,常常手不釋卷,極其推崇君臣父子,但當時祖父祖母隻當他是在玩鬧,且就由他去,誰知父親瞞著家裏人前往中原參加科舉,竟也文壓整個中原,卻又因姿容太盛,殿前受封探花...”


    李單靜靜地跪著,他年歲尚小,對當年的事是一知半解,但哪怕隻聽見隻字片語,也知道老主人該是如何的驚才豔豔,才能以一己之力才壓整個中原學子!


    說到這,季淩也是笑了下,才道:“據說當時,祖父祖母都倍感震驚,後來,卻也不知道父親怎樣說動祖父祖母,舉族來到中原...而我,我自幼就不服管教,對皇權更沒什麽敬畏,頑劣比之辭兒更不知多出幾何...父親時常為此而發愁。”


    “當辭兒出問題時,我隱隱察覺到不對,但是父親百般勸阻,攔下了我...我與父親的關係也降至冰點...直至後來,父親戰死沙場的消息傳迴,我悔不當初,悲痛不已,卻也決定隻要皇室一日不動我季氏,我就秉承父親遺誌,不心生反意。”


    聽著季淩娓娓道來的敘述,李單雙唇緊抿,沒想到當初將軍就對皇室有所懷疑,隻是始終克製著罷了。


    季淩轉頭看了他一眼,道:“哪怕當今聖上朝我下手,我都隻會在朝堂上報複,最多讓當今聖上過得不如意些...但偏偏,偏偏要朝著辭兒出手...”


    他轉身,語氣變得沉痛起來,威嚴的臉上透出一股狠戾氣,道:“婉兒當時生育辭兒時傷了身子...辭兒是我季氏唯一的嫡係血脈了!怎麽可以遭此算計!”


    李單跪在地上,沉默不語,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眼前這個威嚴冷峻的將軍的怒火多麽可怕!


    季淩麵色冷凝,宛若一塊不近人情的玄鐵:“起來吧,去讓宮裏麵的人準備一下...還有,府裏麵那些釘子,也該閉嘴了!”


    一股子殺氣從他話語中透露出了一絲苗頭,李單恭敬地領命下去了。


    書房內,季淩聞著素雅的香氣,眉眼間的戾氣卻久久沒有化去,他喃喃道:“父親,你言讓辭兒迴西北,是否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天...可是我不甘心呐,辭兒當時還那麽小,他們怎麽忍心?我一定要讓他們體會體會我兒當時的痛!”


    ————--————--——


    季辭從書房出來,跟著記憶中的路線朝著‘季小將軍’的房間走去,一路上,侍婢侍衛紛紛行禮,稱唿其為‘公子’。


    季辭點頭迴禮,推門進入寢房。


    坐在椅子上,季辭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嘴角帶了點意味深長的笑,這個地方太正常了,正常的有點不太正常,他倒是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


    這個在‘季小將軍’眼中忠君愛國的父親恐怕並沒有對皇室或者說當今聖上有多麽在意,那雙始終冷靜威嚴的眼睛在提到當今聖上與皇室時平靜無波,甚至還帶著點嘲諷的意味。


    是什麽讓這個隻對妻子與孩子稍微露出點溫情的男人在明顯察覺到不對時,仍舊堅持著不對當今的王室與聖上展開報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傀儡師之操縱神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纖子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纖子默並收藏傀儡師之操縱神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