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賀茂丁三石和鬼童丸打攪,阿芙和敖德高失去了逛街的興致,準備去吃點東西看日落了。


    沒想到找吃的竟然找到城牆邊,一陣淡淡的霧氣伴隨著夕陽飄了過來。


    阿芙和敖德高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個破落的院子裏。


    是賀茂家的報複?還是什麽幻境?


    抬頭看了看,敖德高發現一個穿著青色衣服的女子在講故事,她周圍布滿了蠟燭,幾個看起來不像正常人的人圍坐在她身邊。


    這是百物語遊戲?阿芙問百物語是什麽,敖德高給她科普一下以前聽到的傳說。


    進行“百物語”的遊戲之前,參加的人一律身穿青衣,齊聚在同一間暗室裏。在這間暗室隔壁的房間,準備了用藍色紙糊的行燈,並且添上足夠的燈油,然後點燃一百支燈芯並排在一起。行燈的旁邊會安置一張小木桌,上頭擺著一張鏡子。每個人輪流說完一個怪談後,就必須離開自己的座位摸黑走到隔壁點著行燈的房間裏,把一支燈芯吹熄後。接著,從鏡中照一下自己的臉才能迴到原來的暗室,然後換下一個人。吹熄燈芯的過程中,一樣繼續說著怪談,直到說完第九十九個怪談後,剩下最後一支燈芯,就留著讓它繼續點著,然後大家繼續圍坐在一起等待黎明,直到太陽出來了就各自解散迴家。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麽怪談總是講到第九十九個就結束,因為當時的人們很迷信這樣說法,如果說到第一百個怪談,就會發生什麽怪異的事情,所以誰也不敢去碰觸這項禁忌。隨著時代的不同,行燈也改為以蠟燭來取代,而且新的遊戲規則是,最後一根蠟燭必須吹熄。


    聽完敖德高的介紹,阿芙興衝衝地跑過去想加入其中,敖德高拉都拉不住。


    那青衣女子說到:哎呀,怎麽了,你說想聽我的故事?真的要聽嗎?你應該已經做好相應的覺悟了吧?


    如果你那麽想聽我說的怪談故事,那麽你就得做好聽到日出的準備了。


    我最喜歡怪談了,無論是說給別人、還是聽別人說,都很喜歡。


    每天晚上,我都會尋找和我一樣喜歡怪談的人,把他們招待到屋子裏麵,和他們一起聊怪談故事。


    屋裏隻有一盞亮著的油紙燈。


    我記錄了很多、很多怪談故事,我反複地練習講述這些故事,直到能夠脫口而出。


    那真是最快樂的時光啊。


    日出來臨就代表這快樂的長夜要結束了,我覺得那日出可真是討厭啊。


    就這樣度過了九十九個夜晚。可是我向人們說完“二口女”的故事、並告訴他們這是第九十九個故事的時候,有人突然勸告我不要再收集妖怪的故事了,因為這已經是“百物語”了。


    可我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那些人突然害怕起來,慌慌張張地走掉了。我目送他們離開之後,然後拿出一麵鏡子,對著鏡中的自己熟練地述說起一則怪談。


    我對自己創作的怪談故事感到很滿意。說完之後,我正準備走出屋子、熄滅油燈。我想,這時外麵應該已經是白天了吧。


    但是,在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日出,而且也無法舍棄手邊的紙燈了。


    我在黑暗中遊蕩,在有人述說怪談的地方潛伏起來,細心地傾聽著。


    然後,當他們說完第九十九個怪談之後,我就向他們述說我為之驕傲的怪談。


    我收獲了許多怪談,自己卻變成了潛伏在黑暗中的妖怪。這就是“青行燈”的怪談。


    周身是一片黑暗,仿佛時間都在此凝固。


    少女就躺在黑暗中,口中念念有詞。


    “九十九,就講一個天生殘疾的孩子主動尋死的故事吧。故事發生在冬天,照顧她的祖母被作亂的妖怪殺死了……咳,大概是被殺死了吧?她第一次離開了自家的宅子。”


    “總歸是要死去的,不如找個不同的方式。她這樣想著,決定照著怪談嚐試一下。或許講一百個故事後,神明大人會大發慈悲讓她沒有痛苦地死去吧。”


    “好像有點短?就這樣吧。結局是,結局是第一百個故事的開頭。”


    她努力撐起身子想看看四周,卻失敗了,隻能重新癱倒迴地麵。


    “她成功地講完了第一百個故事,可惜沒有什麽神明大人,百物語的結局是無聊的死亡。咳咳咳。”


    青色的火光劃破黑暗。


    “虎頭蛇尾地講故事可不是好習慣,那些聽到最後的人會失望的。”


    我透過她渾濁的眼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你聽的故事似乎不怎麽完整,百物語的結局從來都不是什麽神明降臨。”


    “咳咳,這樣嗎?那你是什麽?來吃掉我的妖怪?”


    “你這樣髒兮兮的小家夥,一點都不好吃。”


    “不吃人的妖怪嗎?這好像也是個不錯的故事開頭。咳咳,可惜我要死了。”


    是啊,她的生命之火就要燃盡了。主角死亡,故事走向結局。


    青色的火焰凝聚在我手中,燈裏燒著她短暫的一生:嬰孩時在母親懷中的啼哭,病榻上的輾轉,趴在祖母膝頭細細聽的那些故事,街頭流浪時沾滿身的雪泥……


    她同樣在燈裏看到了這一切,也隨著火光的熄滅慢慢閉上眼睛。


    “好像,我的人生,是個很糟糕的故事啊。咳,不喜歡這個結局……糟透了。”


    青色的火焰再度燃起。


    “巧了呀,我也更偏愛圓滿的結局。”


    故事在走向結局之後,會發生什麽呢?


    曾經還是人類時,我就一直很好奇結局後的情節。溫情的相遇、悲傷的別離、圓滿的歡笑,這之後呢?


    成為妖怪後,收集的故事越多,我對於結局越感到不滿。


    故事創造了新的世界和新的生命,但都隨著結局的到來,一同消失。


    真是非常遺憾啊,同為故事的旁觀者,你一定也對結局之外的空白非常感興趣吧。


    沒關係的,我會讓故事延續下去,結局會成為新的開始。


    比如,無法行走的少女變成妖怪、獲得新生的故事。


    比如,一群害死老人、霸占財產的親戚,遇到前來複仇的妖怪的故事。


    會有什麽新的故事呢?我很期待。


    她就是妖怪青行燈嗎?掌燈的女子,麵容清麗。她最喜歡聽怪談故事、也喜歡說怪談故事給別人聽。她說的故事都十分有趣,繪聲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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