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芸芸遲疑了一下應著說:嗯!


    突然覺得有座冰山即將要在自己麵前出現的感覺!說實話,她心裏還真覺得心裏有點慫啊現在。


    她磨蹭著想著,進去該怎麽麵對她媽的質問!都快四十了,可還是害怕跟她媽有麵對麵的衝突!


    你幹嘛呢,溫夕婉等了半天,不見她進來,就打開門,站在門口探出頭喊!


    我把妞妞的書包整理一下就去了,她磨磨蹭蹭的迴答說!


    進去該怎麽麵對她媽的質問!都快四十了,可還是害怕跟她媽有麵對麵的衝突!


    你幹嘛呢,溫夕婉等了半天,不見她進來,就打開門,站在門口探出頭喊!


    嗯,孫芸芸磨蹭著低著頭進了書房,看她媽寫滿了春秋的臉,心裏不由得一沉!終究是逃不過了!


    溫夕婉坐在靠牆的一把中式太師椅隊她說:你坐下,趁他你爸他們都睡了,咱倆聊會吧!


    這是個大約有四十平左右的房間吧,進門對麵就是一排靠牆的書櫃,左手邊是兩張單人的紅木太師椅,(中老年家具用品標配!)中間放著是個茶道茶幾,頭頂牆上掛著一副牡丹圖。對麵是一張很大的書畫台桌,桌子上放著紙硯筆墨,還有一副沒有臨摹完的山水畫。孫芸芸她媽坐在靠裏的那張椅子上,正襟危坐目光嚴肅!


    這書房本來是老孫芸芸他爸寫字畫畫的地方,老爺子退休後喜歡舞文弄墨,寫寫畫畫,也算是有點造詣了。這間書房溫夕婉很少進來,自從退休後,孫芸芸她媽就徹底在她文藝複興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看她媽一臉嚴肅樣!孫芸芸又像小時候那樣緊張了!她站在門口淺淺的深吸了一口氣,做好被訓斥一番的準備,就過去坐在了椅子上,一切都要被攤牌的時候!就像是你將被脫去外衣,拉去示眾一樣,被詬病被責罵!而你百口莫辯!


    你說說他為什麽打你!你倆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了!是他出軌了還是你?!溫夕婉不出意料不留任何餘地的一語道破了!也是!這就是她的風格!


    孫芸芸低著頭沉默了一會!終於她昂起頭直視著她媽嚴厲的表情,直愣愣的說!其實她今天早上迴來是要跟你們說!我想要跟李濤離婚了!


    離婚!為什麽?!誰允許你們這麽做了!?離婚你以為是說著玩的嗎!溫夕婉像隻跳蚤一樣從對麵椅子上彈了起來,指著孫芸芸的鼻子問她!


    媽!你不能不要在幹預我的生活了呢!我都已經是孩子她媽了!您能不能放手讓我自己去生活呢!讓我自己選擇自己的生活好嗎!?不要再以你的意願來安排我的自己人生了好嘛!媽我有我自己的生活和家庭!你別摻合我的生活了好嘛!讓我去做主自己的人生好嗎!?您不要再管成嗎?!


    孫芸芸憋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說完!她真怕自己一哆嗦又被她媽的威嚴給嚇迴去了!37年以來!這是她在她媽麵前,說的最有理的一段話了!從來沒有覺得這麽痛快過!真的,向來都是隻能順從她媽的一切安排,即使是結婚後,包括她的錢,也還是她媽幫她管的!說實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平常花錢都是李濤的,她自己的錢,她心裏沒數!


    我不管你,你離婚啊!麵對孫芸芸一頓滾珠子的話!她媽聽了之後,覺得她女兒隻是講了個笑話使性子發脾氣呢,一點沒說到她眼裏去的感覺!日子過得好好,鬧什麽鬧呢你們?!你做錯了什麽,讓他動手打你的!離婚也得理由吧!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你說說我聽聽!到底是因為她敢對你動手的!為什麽啊你說啊!你倆到底是誰出軌了!?不要給我說是你,李濤那混帳玩意才敢這樣對你的!


    我!在她媽麵前,孫芸芸說什麽都是長槍短炮對短炮,毫無威力!她剛才那段滾珠炮還是敗下陣來了,在麵對她媽強勢的逼問下!她還是硬氣不起來!原本在進門之前,下了決心,反正已經逃不過去了,不如一口氣說出來,反正今天就是來說這件事的!怎麽也逃不過被她媽一頓折騰的,想好的說辭被她媽一串反問,逼得一片空白!


    她咬著牙憋足了勇氣說!對,是我!是我跟別人在一起,被他逮著了!他才那麽無恥的對待我的!就是因為你!說著孫芸芸突然激動起來,她由不住心裏憋了這麽久的委屈!眼淚立馬像衝出決堤的洪水一樣奔湧來出來。她掩飾不住心裏的疼痛和難過,嘶吼著嗓子,把心裏壓抑了這麽久的情緒宣泄了出來!


    就是因為你對我所有的管製!他才敢這麽一次次對我的!是因為他覺得無論怎麽折磨我!我都不敢迴來個你們說,我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被他打的!是因為他知道我不敢迴來跟你說我要跟離婚!他才敢這樣對我的!因為你愛麵子,覺得我做出那樣的事情給你們丟臉了!你們總覺得我過的挺好的!因為所有的都是你安排好的!上學,結婚生孩子,我所有的事情你都替我安頓好了!我隻是過得是你們想要的生活,而並不是我自己喜歡的生活和人生!我是你女兒!可是我也是單獨的個體啊,我也是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不是被你們安排的人生!不是嗎!


    她怕聲音太大吵醒了她爸,努力壓低著嗓子發出有史以來對她媽第一次的反駁和質問!你能不能放手,讓我自己去活,活出我自己想要的人生啊!摻雜著淚水和鬥膽集起來的勇氣和壓抑!


    溫夕婉愣在這個已成人母的女兒麵前,驚奇的看著她!被她一大堆拋過來的質問和埋怨驚詫的看著淚流滿麵聲嘶力竭的女兒!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責怪她,罵她!第一次見她這樣直衝衝掉反駁自己,宣泄她自己的情緒!


    說完孫芸芸癱坐在椅子上,心裏洶湧澎湃的情緒像一堆湧上來的火,燃燒在自己的胸口,燒灼著!她不想再顧慮這些話說出來,她媽會怎麽想,會怎麽說她責罵她!這些她都不想再去顧及了,隻想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在乎你是否同意,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決定!


    你跟誰出軌了?這件事情發生多長時間了?!溫夕婉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心平氣和的想要努力理清自己的情緒,理清思路!


    是韓晏!孫芸芸像是卸了所有的裝備,語氣平靜的說。以往對她媽所有的懼怕,今天都放下來了!她不需要再去顧慮她的感受和想法,隻想告訴她,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同意和決定!


    誰!?溫夕婉好想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努力從記憶裏搜索著,又懷疑自己聽到的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她好像在那聽到過這個名字,可是一時半會就是記不起來!她懷疑的問?!


    韓晏!我大學時候談戀愛的那個男朋友!孫芸芸抬手擦掉自己滿臉的淚水,語氣平毫無波瀾的說,她不再那麽懼怕她媽的威嚴了,說出來這些之後!


    溫夕婉突然記起來這個名字背後的那張臉了!是的,是那個被自己曾經嚇退的窮小子了!是他!?她有點嘲弄的說!我以為你是被哪個男人迷了心呢!竟然又是當年那個有誌無金的外鄉人呢!怎麽他現在發達了嗎?他也說要離婚跟你結婚嗎?!你才這樣理直氣壯的說你要離婚嗎?!李濤打你是因為這個嗎?!


    你也覺得自己理虧,才忍到這種份上的是嗎!你這樣軟弱!你還說你要離婚!你是怕跟我不允許你離婚呢,還是韓晏並沒有為了你而離婚呢!?你可以離婚,也不需要顧忌我和你爸的感受!做你自己的決定!我隻是想問你!離婚是因為李濤打你呢?還是那個男人?!


    想到自己的女兒受了那麽多委屈,溫夕婉心裏覺得提她虧的慌,也心疼她!她好像現在明白了自己以前那種替她做好所有的打算,也許真的不是為了她好!但是作為一個過來人,她真的覺得這個女兒真的好傻!也許是自己之前對她幹預的太多,她才這麽懼怕自己,在受了委屈之後,不敢告訴自己父母,隻能自己受著!是因為怕爸媽責怪她!她寧可受李濤那樣的折磨,也不敢迴家說出來!她心裏覺得好心痛!都這麽多的人了,竟然還相信那些男人的情啊愛啊的假話!真的是好傻!一個女人,到了將近四十歲的年級了!不是早應該看透了男人的謊話了嗎!她怎麽還這樣幼稚呢!


    媽!其實我一直過得不是你們看到那麽好!我所有幸福和快樂都是裝給你們所有人看的!是你們覺得我生活的很如意!而這些所謂的好!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快樂和幸福!你明白嗎!?


    我一直活在你們眼中,活成你們希望的樣子,裝做自己很好!您懂的嗎?!孫芸芸像是打開了心裏那扇門,三十多年以來她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直麵她媽,倒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您替我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您把您的意願強加給我,我一直任你擺布!做你心裏想要的那個所有的優秀的女兒!活成你想要的樣子,凡事都照著您說的去做,還要做到你滿意!可是你從來沒有理會過我的感受,我是一個個體!不是你生命的延伸體!我是我自己!


    媽!我真的是一個獨立的人!您明白嗎!?


    溫夕婉第一次這樣看著這個向來乖巧的女兒!想看著個陌生人!就是一隻溫順的羊羔,突然發怒成了一頭獅子在嘶吼著!


    我不管你!由著你性子去做!你覺得你真的能像你自己認為的那樣快樂和幸運嗎?!如果你覺得你離婚,會過得比我給你安排的要好的話!那你就去離吧,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吧!


    孫芸芸抽泣著,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媽!她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從她媽嘴裏說出的這一係列話!完全出乎正常,她媽不可能這樣平靜的同意離婚的!假象,反話!


    隻是!離婚後,就不要再進我跟你爸這個家門了!我們以後,不會再幹預你的人生了!都有你自己做主!


    那不還是不同意我離婚嗎!孫芸芸顫抖著聲音,顫顫巍巍的哭著說!媽!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跟李濤!不是因為任何人!隻是我們兩個人早已貌合神離了!他這些年在外麵玩過多少女人,我都不想計較了,他隻是過不了他做為男人的那個麵子!可是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事過分火,她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她媽的表情!看不到她任何她以為的山唿海嘯!


    她借著氣勢繼續說:我倆在家分居幾年了其實!隻是每次迴家和去他爸媽那時,才睡在一張床上!我們的夫妻關係早已名存實亡了!這段被你們大人看好的婚姻,其實隻是老人之間的你情我願,我們之間並無愛情!隻是例行父母之願在一起過日子罷了!過別人眼中的光陰!


    說道這!她無法抑製住自己的痛苦,如果不是因為怕吵醒她爸!她真想撲倒她媽懷裏滔天泣地的哭一場!把這些年所有的壓抑都哭出來!哭個痛快!她希望她媽能抱抱她!像小時候那樣!給她些溫暖和安全感!可是半天都沒有期待到那個想要的懷抱!她隻能由著自己眼淚從身體流淌出來,不想打斷它!她就想這樣哭的絕對!哭自己,哭到讓自己清醒!


    溫夕婉看著女兒哭的身子在顫抖著!哭的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直到現在,她好像才能理解她的哭和難過!隻是她覺得這個已為人母的女兒!好像並未成熟長大!她的心智也許還停留在小女孩的年級吧!也許是自己從小到大對她保護的太好了!她才這麽任性,活在自己的認為裏!


    她動了動身體,想起身安慰她!可是屁股還是沒有從椅子中離去!她坐在那裏,任由著她哭!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在她需要溫暖和保護的時候!及時的給她嗬護!也許真的就像她自己剛才說的!放手了!讓她做自己想要的決定!錯的,對的,都是她自己的!離婚,就離吧!隻是你可能把離婚這件以為的簡單了!


    孫芸芸她媽忍著心裏的心疼!等著她自己哭夠了起來,頓時屋子裏你隻能聽著一個痛徹心扉的女人在淒厲的哭聲!而坐在她對麵的哪個老婦人硬生生把自己的淚水吞並在心裏,也沒有過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女兒!兩個年代相差幾十年的女人,各自用自己的人生經曆看待著這件事!卻是相差幾十年代的心態!


    哭夠了就起來吧!我同意你離婚!如果真想你說的那樣!不想過了!就去離吧!你的選擇是你的,我的想法也是我自己的!我們各自尊重彼此的決定吧!隻是我保留自己的態度!溫夕婉強忍著心裏的激動和難過,她理解現在年輕人的生活態度,他們有他們的追求!算了,由著她自己吧!


    說完她穩如泰山的起身,從孫芸芸身邊走過,打開門出去了。


    留下獨自一個人蹲在地上不斷抽泣的孫芸芸。隔著門還能聽到她淒楚的哭聲,溫夕婉扶著門的把手,努力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自己的身子。眼前朦朧一片,滾燙的淚水從她眼眶裏奪眶而出,滴到她的臉上,在滴落到衣襟上。不是自己心硬,她能理解女兒剛才所說的話,也理解她的心!隻是,她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替她的人生做了主,而這些都不是她自己想要的!原本以為一切都是為了她好!替她做好人生的重大選擇,做為父母的心,希望子女一路坦蕩,順遂!更多是的希望她快樂幸福!少受人間的磨難困苦,可是好像並未如人願!


    她怪我替她主宰了人生,生活!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算了,隨她吧!她手扶著牆壁一路瞞珊的網臥室那邊走去。


    孫芸芸覺得四周安靜如寂!她能聽到自己身體抖動的聲音,以及鼻涕在鼻腔裏打滾的聲音。四周空無一人,隻有她,隻身一人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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