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離國一直是外緊內鬆,京城離西北邊境實在是遠,自然對那邊的形勢變化不太敏感,就連陳留,若不是他去年初派了流螢去三塢郡,後來也不會知道鄰國的異動。


    宣德帝隻當沒有看到兒子的震驚,淡淡說道:“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紙老虎。沒有積蓄足夠的力量之前,朕不會貿然出兵,但若他們有異動,我離國的鐵騎也不是吃素的。”


    陳留微怔,這樣的父皇於他而言著實是有些陌生。


    這些年,宣德帝於陳留而言,隻是一個尋常的操心老父親,並不是一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帝王。而他此時的那番話,語氣雖淡,但那股上位者殺伐果斷的氣勢卻撲麵而來,直擊他的內心。


    陳留心潮澎湃,隻感覺一股熱血在自己體內橫衝直撞,迫切的想要做些什麽,“父皇。”


    宣德帝看向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怎麽?”


    陳留雙眼如大雨剛剛衝刷過的黑曜石一般,看向宣德帝時裏麵滿是希冀,“父皇,有什麽事是兒臣能做的,父皇盡管吩咐。”


    宣德帝失笑,他搖搖頭,一臉無奈的抬手點了點陳留,“你啊你,盡會說些好聽話來哄我。”


    此時的陳留哪裏能讓已經濾鏡全開的老父親質疑,拍著胸脯搶著保證道:“兒臣向來說話算話,何時蒙騙過父皇?”


    宣德帝苦於沒有證據沒法反駁,微微蹙了眉,“原本我是打算下個月調你去戶部輪值的,既然你現在迫切的想要幫我分擔,不如就直接去內閣吧。”


    陳留如遭雷擊,“內閣?”


    開什麽玩笑?


    雖然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下個月會輪值,但也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從北城兵馬司一躍到內閣。


    以他目前的能力,如何能勝任這份差事?


    宣德帝對陳留的反應視而不見,“在內閣,你才能更快的熟悉朝中之事。”而且,若是到時候能得到那幾個老家夥的認同,日後推他做太子,便也是眾望所歸了。


    內閣,是由六部之首,再加上一個宰相共同組成的,是離國的政治權力核心機構。


    朝中許多事情都是先由內閣商議,之後再呈報宣德帝。


    好在宣德帝是個勤政的皇帝,且大權在握,如若不然,就很容易被內閣架空,成為一個空有名頭的傀儡皇帝。


    這種政治製度有好有壞,隻能說目前的離國,需要它。


    陳留剛剛才拍著胸脯讓老父親有需要盡管吩咐,此時真給他找了新差事,即便他心裏再如何覺得不合適,也沒有辦法拒絕。


    自打嘴巴的事情,不能做。


    陳留帶著對離國未來的憂慮而來,走時也沒空著手,被宣德帝壓了好重一副擔子在肩上。


    夏日的大雨劈裏啪啦,自有一股爽利勁兒,但陳留卻無端感覺到了綿綿秋雨的蕭瑟。


    陳留在這大雨的天氣,為家國奔波、為自己的未來憂心時,餘笙卻帶著好友正享受當下的美好時光。


    夏日的莊子,雖然大部分的糧食還沒到收獲期,但雞鴨成群,新鮮蔬菜又正是大量上市的時候。


    這種時候,搞自助燒烤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這種事對珍珠幾個丫鬟來說,簡直太簡單了,之前在王府的時候已經做過好幾迴了,有她們帶著,於錦瀟和孟婉瑩的丫鬟們很快就上手了。


    等到餘笙親自動手烤起來,香味到處亂竄的時候,孟婉瑩恨不能立刻上前,直接全都扔進自己嘴裏。


    “嘖嘖嘖,看不出來啊餘笙,你還有這一手呢?”眼見一串蔬菜烤好,孟婉瑩趕緊伸手接過來,“這藏得也太深了吧,認識你好幾年了,我究竟錯過了多少好吃的啊?”


    餘笙手上動作不停,又遞了一串給於錦瀟,“以前我也沒弄過啊,還是成親後之後,沒人約束,閑著無聊的時候瞎琢磨唄。”


    珍珠在一旁附和道:“孟三小姐,今日之前,也就咱們王爺吃過王妃親手做的,而且就吃過那麽一迴。”


    “那我今天可真是榮幸,待會兒我可要多吃些。”孟婉瑩奉承了一句,趕緊就提出要求。


    餘笙轉頭瞪了珍珠一眼,“就你話多。”


    這話對珍珠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孟三小姐,你可要想好了,咱們王妃親手做的吃食,那可不是白吃的,上迴王爺不過吃了幾塊兒肉,可是劃了一個時辰的船王妃才肯作罷呢。”


    香葉幾個雖然沒搭腔,但聞言都嗤嗤地笑了起來。


    孟婉瑩瞬間呆住了,她實在是很難相信這個因為吃了幾塊肉就被迫做苦力卻心甘情願毫無怨言的人和那個溫和中透著冷肅,警告她以後別再“恐嚇”餘笙的平西王竟然是同一個人。


    於錦瀟聞言,臉上也泛出柔和的笑意,“是碧水居後麵露台旁的那條小舟?”


    餘笙想起陳留當時的無奈模樣,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就是那條。”


    餘笙搬到碧水居之後,熱情的邀請了幾個小姐妹來參觀自己的新居,當時那條小舟可是被她提過好幾次呢,顯而易見她是真的很喜歡。


    平西王能如此用心對待餘笙,於錦瀟也替她高興,但心裏也不可避免的悵惋:同樣是嫁給皇帝的兒子,可差距真是大啊。


    於錦瀟也不過是感慨了一下,隨即便放開了,個人命運不同,她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於她而言皆是浮雲。


    這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雨一停,很快太陽便出來了,紅豔豔的,一看就是個大晴天。


    餘笙雖然覺得再住上幾日也沒有關係,但於錦瀟顯然不像她這樣自由,等到下午,一行人便重新坐上馬車,踏著泥濘,顛簸著迴京了。


    流光已經知道了流螢會用鶯鶯的身份迴府的事,但他實在是搞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將事情搞得那麽複雜。


    當初王爺大婚時,他就提過流螢身份的事,那時候王爺卻嚴禁流螢迴府,當時雖不明白為什麽,但他們也都照著做了,結果這才沒過幾個月就迎來了大反轉,流螢不僅要迴來了,還要以鶯鶯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迴來,長住。


    若是為了不讓人懷疑流螢的身份,如此處理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但王爺讓他們集體瞞下鶯鶯的身份,堅決不能讓王妃知道又算是怎麽迴事?


    流光很想告訴陳留:王爺,你這樣會失去你的親親老婆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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