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準就是呢。”


    傅盈隨口接話。


    “不至於吧。”


    於非中不太相信:“歐陽家能有今天都是靠著唐瑾韻,這群兔崽子應該不至於這點良心都沒有吧。


    就算沒良心,就歐陽集團現在的樣子,他們閑著沒事多簽幾個合同還能挽救一下,算計唐瑾韻幹嘛,嫌棄她醫藥費花多了?”


    “也不是不可能。”


    傅盈說得很認真,於非中甚至都開始思考,他是不是真的把歐陽家逼這麽緊,連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


    正想著,傅盈瞥了他一眼。


    “就算你跟三娃子沒有動靜,歐陽集團也要被歐陽家自己玩死。


    唐瑾韻的曾孫子歐陽哲為了掌權,前段時間把公司合作商都給得罪了一遍,現在那些合作商估計被衛軍拉走了一半,剩下的看見歐陽集團現在的形勢也不會傻到迴頭,也就是說,歐陽集團的局勢,比新聞上看到的還要糟糕。


    歐陽哲還願不願意給唐瑾韻出醫療費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想到他現在多缺錢,當初他敢下這盤棋,應該也不是指望自己有多大能力能夠逆風翻盤,而是惦記著唐瑾韻手裏每次都能救歐陽家的於水火的財產。


    可是現在錢被凍結了,就算沒有凍結,唐瑾韻那麽自私的人,也不會幫歐陽哲這個孝子賢孫的。”


    “你的意思是……這小子對唐瑾韻不抱希望了,準備直接拿遺產?”


    傅盈沒有說話, 算是默認。


    然後起身去拿外套。


    “要出門嗎?”


    於非中趕緊跟著站起來。


    傅盈的病雖然不嚴重,但是病一迴之後,誰都沒辦法再把她當成以前那個與實際年齡完全不符的傅盈。


    “去看看唐瑾韻,你要一起嗎?”


    於非中有點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麽?


    “你瘋了嗎?看她做什麽?你該不會是要去管歐陽家的破事吧。”


    過去發生了什麽,真相都已經知道了。


    唐瑾韻手裏的資產,也已經有眉目了。


    於非中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麽理由能讓傅盈去見唐瑾韻。


    他認識的傅盈可不是這麽好心的人。


    用現在年輕人說的詞就是,聖母。


    傅盈一邊扣著扣子,一邊說道:“唐瑾韻嘴巴再硬,心裏也清楚她虧欠了傅家多少,所以她不敢死,死撐著活了這麽大把歲數,就怕死了以後見到她不敢見的人。


    可惜,人死成灰,她再怎麽愧疚,也富足享樂了一輩子。


    讓她閉眼之前多看我兩眼,多做幾次噩夢,我也爽快一點。”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聽傅盈這麽一說,於非中也不想讓唐瑾韻死的這麽痛快。


    於家雖然已經跟歐陽集團撕破臉,但是於非中讓人聯係到歐陽哲,說要拜訪一下歐陽老太太的時候,並沒有被拒絕。


    一則於非中讓了一點好處,讓已經不堪重負的歐陽集團能夠喘口氣。


    歐陽哲再怎麽對於家有怨,也不至於跟自己過不去。


    從商嘛,講究的就是個能屈能伸。


    再者,他對躺在郊外的那位祖奶奶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了,一個快死的人,見就見唄。


    傅盈跟於非中很順利到了唐瑾韻休養的郊外別墅。


    一座無名小山的半山腰上,周圍都是密林,環境倒是真的不錯。


    “你猜錯了吧,這麽好的地方,我都想來養老了,唐瑾韻還是有福氣的。”


    “換做是一年前坐輪椅出門都費勁的你,還願意在這住嗎?”


    傅盈指了指手表:“從市區到這裏,開車兩小時,上山那段路,可不怎麽好走。”


    於非中捏了捏手上的拐杖,心中感慨。


    要是沒有傅盈,他能不能活到現在都不好說。


    以他當初的身體,上山這段路,顛都能把他顛死。


    估計唐瑾韻也好不到哪裏去。


    一路到唐瑾韻的房間。


    因為歐陽哲已經打好招唿,裏麵的看護人員見他們來了時候直接就離開了。


    房間裏隻留下他們和昏迷的唐瑾韻。


    於非中看了一眼門口。


    剛剛離開的看護人員一看就不專業,看著更像是隨便請的阿姨。


    進別墅這麽久,也沒有見到醫生的影子。


    歐陽家這是要唐瑾韻慢慢耗死啊。


    “自作孽。”


    於非中對著唐瑾韻無奈搖頭。


    傅盈走到床邊,看了看儀器上的各項數值,又給唐瑾韻把了把脈。


    隨後拿出銀針。


    “你做什麽?”於非中趕緊攔住她:“你還想救她?而且萬一這裏有監控,等唐瑾韻出事之後,歐陽家拿監控做文章怎麽辦?”


    “歐陽家那些人要是有這個腦子,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就算他們有這個腦子,他們能把我怎麽著?”


    秋後的螞蚱都算不上,還能蹦躂多高。


    於非中也就由她去了。


    別的地方不說,在京都,還真沒誰能誣陷到傅盈頭上。


    片刻之後,於非中再次見證到傅盈的醫術。


    要不是儀器上顯示唐瑾韻還有心跳,幾乎都以為她是個死人了,此時卻緩緩的睜開了眼皮。


    “你……”


    唐瑾韻艱難的把手抬起來一些,卻已經是極限了。


    嘴裏也隻能吐出一個字。


    唯獨眼神裏還能瞧出她的意思。


    她在害怕,在驚疑。


    “我沒那麽好心來救你,你也應該知道你自己身體是什麽情況,就是讓你吊一口氣,跟你說幾句話。”


    唐瑾韻沒有辦法迴答,隻能聽著。


    “唐瑾韻,知道我為什麽當初不喜歡你,不願意讓你嫁給我大哥嗎?


    在學校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在唐家不討喜,並非是因為你母親的身份。


    唐老爺妻妾成群,身份低微的也不少。


    唐家上下都不喜歡你,因為你全身上下都寫著嫉妒和算計,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欠你的。


    好像你的所有行為,都是對上天不公的反抗。


    我大哥大概就是誤以為你這種性格是一種倔強,覺得你是個不會向命運低頭的女人。


    後來你丟下阿冰和阿承,丟下合澤,獨占傅家的財產,每一步你都覺得自己沒有錯,這個時候你又覺得老天公平了,他們的下場都是注定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事實上,阿冰跟阿承完全可以棄你不顧,隻要他們一心逃走,完全可以活下來。


    隻要你再堅持一下,哪怕稍微對合澤上點心,合澤的人生也會改寫。


    你什麽都沒做,為了自己的好處,他們的死活你都不在乎,你覺得自己有愧疚,一切錯就怪不到你身上,是不是還在為自己的愧疚而感動?


    唐瑾韻,你臉皮這麽就這麽厚。


    憑什麽對你不好的,就是老天不公,對你好的,就是理所應當。


    當然,我說的再多,你也不知道自己有錯,你這種人,無藥可救。


    那我換一種說法。


    唐瑾韻,人就算是死了,也會有報應的。


    看看你現在的處境,所有跟你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都不認你,你辛苦培養出來的歐陽哲,把你送到這荒郊野外來等死。


    等你死了以後,無論是歐陽家還是傅家,都沒有你的一份香火,哪怕是到了黃泉,你也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你要在無窮無盡的時間裏贖罪。”


    唐瑾韻不是無神論者。


    這一點傅盈很清楚。


    所有的譴責唐瑾韻都聽不進去,但是詛咒她聽得懂,也會感到害怕。


    “啊啊啊……”


    唐瑾韻極力的長大嘴巴,可惜一個完整的字符都吐不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傅盈要來?


    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


    先前被歐陽哲掐著脖子,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她看見所有讓她心懷有愧的人。


    她認罪了,也有了死去的準備。


    不管歐陽哲是不是想讓她等死,她都無所謂了,最後一點時間,她能安靜的昏睡已經是福氣。


    可是傅盈不同意。


    她被叫醒,被戳穿所謂的認罪隻是給自己的心裏安慰。


    她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


    她真的能贖罪嗎?


    那些故人真的會原諒她嗎?


    傅盈否認了所有的問題。


    讓她哪怕離鬼門關隻剩一口氣,也沒有閉眼的勇氣。


    “啊……”


    唐瑾韻此時的難受,如同全身鑽出了密密麻麻的利刺。


    入骨的疼痛讓她表情扭曲,帶著氧氣也唿吸不暢。


    而她又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繼續像屍體一樣躺著。


    隻要她放棄求生的欲望,死去就能在這種痛苦中解脫吧。


    可她又不敢,死後的世界,比現在更可怕。


    在兩種極端的痛苦中,唐瑾韻拽著可憐的一點求生欲望,苦苦掙紮。


    見她那比溺水還要難受的表情,於非中承認,他被嚇到了。


    “阿盈……她這是怎麽了?”


    傅盈對著唐瑾韻冷笑一聲:“我們十幾歲都認識了,你知道我不是什麽心善的人,如果早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我當初就是殺了你也不會讓你進傅家的門。


    現在一切都晚了,你已經享了一輩子的福,所以我不能再讓你安詳的去世,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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