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可憐,就去看看唄,把那老婆子接到你家過年都行,管我姐做什麽?”


    聽到丁姐這些話,傅衛軍一點都理解不了。


    這還沒進廟裏呢,就在門口遇到了活菩薩?


    就是菩薩,也是關上門自己慈悲,沒聽說強拉著別人去做聖母的。


    丁姐本覺得自己說得特別有道理。


    被傅衛軍懟迴來,滿臉不高興。


    “你怎麽說話的,我跟梁家又沒有什麽關係,憑啥讓我管?”


    “不管就閉嘴。”傅衛軍絲毫不客氣:“我姐都跟姓梁的離婚了,早就說好了兩家再無瓜葛,憑啥還要去管梁家的事。”


    “哎,你這個人。”


    丁姐顯然還是不服氣:“我就順嘴說兩句,你急個什麽勁。


    再說了,你姐跟梁武離婚了,說沒關係就沒關係,這我不跟你強,


    但是孩子總是梁家的血脈吧,這關係也說斷就斷?


    還往我身上扯,真是笑話。”


    說的有些急了,丁姐的聲音不自覺抬高。


    硬是在喧鬧的廟會中脫穎而出,已經走到前麵的丁姐丈夫也聽到了動靜,轉身走了過來。


    “你這婆娘在這幹嘛呢?逛個廟會也不安生,走!”


    丁姐一萬個不樂意。


    “我又沒說錯,我好心提醒兩句,他們家理虧還衝我大聲嚷嚷,我就該吃這個啞巴虧?”


    傅衛軍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就她這張嘴,還吃啞巴虧?


    天下哪個啞巴有她這個本事。


    丁姐丈夫無語,對著傅衛軍和福娟笑了笑。


    “對不住啊,別跟我這個婆娘計較,嘴上沒個把門的,遇到事就瞎說。”


    然後一邊扯著丁姐要離開,小聲嘀咕道:“他啥情況你不知道啊,大老板了,咱村裏有在鎮上建材店裏打工的不是說了嗎,傅家現在了不得,你少在這惹事了。”


    丁姐不樂意的把手甩開:“你就知道說我,咱家又沒攤上他家的好處,他跟我擺什麽譜,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走在後麵的傅盈跟吳婆子已經跟了上來。


    聽到之後,本想上前說兩句。


    結果傅娟已經開口了.


    “你說的不錯,我這兩個孩子確實是梁家的血脈,以後無論是梁家老太還是梁武,要是重病纏身,臥床不起,我自然會讓她們到床頭去看看,要是他們哪天去了,清明逢節也會擺上他們一份供品,也算是還了梁家的生恩。


    除此之外,他們一家要把我孩子給賣了的時候,就該知道這份血緣親情已經斷的差不多了,梁家人都不好意思到我麵前來開這個口,你這個做外人又跟我擺什麽譜。”


    然後又看向丁姐的丈夫:“我弟覺得你媳婦說的不對,僅僅是覺得她說的沒道理,跟他是不是老板沒有一點關係,你要是覺得你媳婦沒有理虧,盡管反駁我說的,這裏沒有誰靠著啥背景壓著你。”


    誰能想到,看著柔柔弱弱的傅娟張嘴就是這麽長一串話。


    聲音也不算小,一字一句還清楚,硬是把場子給壓住了。


    “說就說,你……你口口聲聲說梁家要賣孩子,兩個丫頭不是還好好的嗎? 梁武可是真真切切因為你們家到現在都見不到人影子,大過節的母子都沒法團聚,梁老太說起這事就抹眼淚,一雙眼睛都快瞎了。


    有些話我剛才惦記著麵子沒說出口,既然你不要臉,那我還怕什麽,梁老太平日跟我閑聊的時候可都說了,要不是因為娶了你這個喪門星,梁家不會到這個地步,


    人家不追究,你倒說人家不好意思開口,還口口聲聲詛咒人家重病死人,以前看著挺好一人,咋就能這麽黑了心腸。


    我是怕你一條道走到黑,故意把話說婉轉點,叫你趁還活著的時候找機會贖罪,免得到時候下了地獄後悔!”


    大年初一,這些話聽著實在紮耳朵,圍觀的人也覺得晦氣。


    傅衛軍這暴脾氣也差點沒忍住想要揍人。


    傅娟拉住他,冷眼看著丁姐:“迴去轉告梁老太,真覺得我對不起他們梁家,就親自上門來跟我說理,不要總是躲在背後說這些鬼話糊弄人。


    梁武為什麽到現在都不見人影,你們這些聽了閑耳朵的人不知道,難道她也不清楚?


    我現在也把話擺在這裏,不知道真相就替人鳴不平,也不怕哪天老天懲罰真惡人的時候把雷劈在自己身上,你要看看,到時候到底是誰下地獄嗎?”


    “你胡說什麽!誰跟你下地獄!”


    傅娟一點好臉色都沒給她:“你要是真坦蕩,地獄才不會收你。”


    這下,是真的讓丁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梁家跟傅家當初事情鬧的大,這事誰都知道,可是其中具體是啥樣,除了當事人,都是到處聽閑話。


    梁老太周圍的人,自然就隻能聽到梁家眼中的事情,先入為主的覺得傅家也有不對地方。


    丁姐丈夫之前沒有真正訓斥自己老婆,也是因為這些事情他都是從丁姐那裏聽到的,自然想法跟丁姐也差不多。


    如今傅娟敢理直氣壯的說出這些,很顯然其中還有很多隱情是梁家故意隱瞞的。


    “大妹子,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媳婦,梁老太她確實就是跟人這麽說的,我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幫她說話,還把我家孩子弄的差點身敗名裂,到時候你們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還覺得自己做的事特別高尚?”


    打斷丁姐丈夫說話的,是傅盈。


    這番話下來,把兩口子偽善的麵具給撕了個徹徹底底,隻能灰溜溜的走了,廟會也轉不下去了。


    “小娟,你啥時候這麽會吵架了?”


    傅建國剛剛聽的是一愣一愣的。


    他咋不知道自己妹子這麽厲害。


    剛剛那架勢,傅建國以為今天非打一場架,結果硬是讓傅娟一張嘴給說贏了。


    傅衛軍表情也差不多。


    “可不是姐,我剛剛都快氣的語無倫次了,你居然還能這麽冷靜的反駁迴去,真是痛快。


    哎,姐,要不你也去鎮上做生意吧,就你這口才,誰不給你說迷糊了。”


    “你別打趣我了,見誰就拉誰做生意,啥時候養的毛病。”


    傅娟拍了拍胸口:“不怕你們笑話,我也是逼急了,現在心還跳的厲害。”


    餘程趕緊把剛剛買的水給遞上來讓她壓壓驚。


    吳婆子啐了一口,沒好氣的咒罵道。


    “梁家這老婆子,真不是個東西,我還真當她消停了,沒想到背後這張嘴就沒閑過!”


    傅盈倒是誇了兩句:“很不錯,有長進,不再遇到事就知道哭了。”


    剛才吵架都沒啥表情變化的傅娟,被誇了兩句倒是臉紅了。


    “他們要是隻說我,倒是沒事,可他們不該把說大丫二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孩子多沒良心,她們兩個才多大,閑言碎語傳出去都夠受的,我以前沒保護好她們,現在可不能讓她們再受委屈了。”


    “你做的對,梁老太肯定不隻跟這兩口子說過這些話,跟他們一樣想法的人肯定也很多,別人的嘴管不住,到時候傳的人多了,反倒真成了我們家的不是,流言不傷人,卻能毀了人。”


    最起碼今天這麽一鬧,來廟會的人就知道梁老太的話都是站不住腳的。


    ……


    從廟會迴去的丁姐,總覺得不舒服。


    說到底這事跟她家又沒啥關係,咋就鬧這麽難看?


    要知道,從廟會迴來的時候,連帶她兒子都被人指指點點。


    丈夫為此都不想她說話,很明顯是在指責她非要沒事找事。


    一家子好好的出去玩,結果平白吃了一肚子氣。


    總要找個地方說理吧。


    村裏今天也有其他人去了廟會,自然也撞見了這件事。


    看見丁姐一個人坐在家門口生悶氣,就湊過來聊了起來。


    “丁姐,咋迴事啊,我聽梁武那口子的意思,梁家是完全理虧的?”


    “還說梁武那口子,都離婚這麽久了,人家現在就是傅家的姑娘。


    不過妹子啊,我也覺得你今天衝動了,誰都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梁老太還不想著法的給自己家說好話啊,


    可就算是這樣,咱們也知道娟子和孩子在梁家那幾年都沒過上好日子,二丫那孩子差點被賣給傻子也是實情,你咋就衝上去跟人家扯了。”


    “哎,那你們說梁武到底是因為啥事才被抓啊,梁老太支支吾吾的也說不上個門道。”


    “我倒是聽過一耳朵,說娟子在外麵有人,梁武就動手了,不過這信聽的不真,我沒敢往外說。”


    “還好沒說,八成又是梁老太胡說八道,咱們都是女人,你們說說,但凡有個可以依靠的,誰願意一個人帶娃過啊?”


    ……


    各家嬸子們說起勁。


    丁姐是越想越氣不過,也不管初一不能串門的說法,一路去了梁老太家裏。


    年前她來梁家串門,梁老太總是一番苦相。


    絮絮叨叨的說日子難過,年節她一個孤老婆子都不知道該怎麽熬過去。


    也就是這些話讓丁姐覺得,梁家千錯萬錯,都不該這樣難為一個老人家。


    可是此時她才知道,梁老太確實是一個人,但也沒到她說的那個地步。


    梁家親戚並沒有丟下她不管,該接過去吃飯就接,還幫著備年貨就備。


    屋子裏收拾的好好的,臘肉香腸也掛著。


    咋就過不下去了?


    丁姐更此時更加相信傅娟說的才是對的。


    “咦,你咋來了,這大年初一,你不該……”


    梁老太心裏記掛著傳統的說法,覺得丁姐這樣冒昧進來是在不好。


    可是此時的丁姐哪有閑心跟她扯這些。


    大喇喇的往凳子上一坐,用了質問的語氣:“梁老太,今天有些話我想問明白點,你們家跟傅家到底是啥情況?”


    梁老太不理解。


    大年初一衝進她的家門,就為問這個?


    不嫌晦氣嗎?


    “你說你這孩子,這事平時說說也就算了,小娟她再不對,也做過我媳婦,我還能在今天說她壞話,咒她兩句嗎?那還是不是人了!”


    “哼,”丁姐沒忍住笑了:“這還沒開始說呢,又開始咒起人家了。我就照實跟您說了吧,我今天去廟會,遇見娟子了,


    我本來想著,她做事不厚道,我就幫您說兩句,結果您猜怎麽著?我們一家子,是被笑話迴來的。人家傅家人可是一點都不怕對峙,叫您有啥不滿意的隻管上門去討個理。


    梁老太,我好心幫你出氣,倒是給自己惹了一身腥臊,大過節的我就不怕晦氣?


    我也沒別的意思,勸你以後積點口德吧,也不怕梁武被你牽連,真的一輩子都不迴來!”


    聽前麵的話,梁老太本來還有點心虛。


    畢竟她往日說起這些事,都是避重就輕,盡量把責任推到傅家身上。


    真要是能講理說過傅家,她可不會忍著。


    可是聽到後麵的話,梁老太就氣結了。


    啥叫梁武一輩子都不能迴來?


    想都沒想,梁老太順手就把手邊裝碎布的籃子砸到了丁姐身上。


    “不會說話就閉死你的臭嘴,上門咒我兒子是吧,我還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呢!”


    “你!”


    這話一出,丁姐毛都炸開了。


    她之前怎麽會傻逼到幫這老婆子說話?


    難怪她丈夫總是說她腦子裏就是根木頭,直著一條,人家怎麽牽她就怎麽走。


    “你個老虔婆跟我麵前噴糞是吧,我還就告訴你了,人家傅家就是有情有義,你們一家子作妖,人家卻惦記著你死了還給你燒香呢,你也別客氣,到時候我會通知他們的!”


    罵到最後,兩人就動了手。


    一路從裏屋打到院子,再打到門口。


    吵吵嚷嚷的,很快周圍的人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


    後來還是梁家和丁家親戚都來了,把兩人拉開才算消停。


    這事也沒法說誰對誰錯,但兩家肯定是鬧掰了。


    村裏人也都明白了,丁姐或許做的不對,可梁老太也不是什麽好人。


    之後,梁老太就真的病倒了。


    隻是村裏人也沒多少同情的。


    “真邪性啊,娟子就隨口說了個重病不起,轉頭梁老太就病倒了?”


    “可不是,不過咱也別說了,人家娟子還說了,多管閑事也遭報應。”


    事情發展成這樣,傅家並未來得及聽到消息。


    因為過了大年初二,一家子就全到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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