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池花揚,帶著說不清的茫然。


    寥寥青天,霞光落在池中,有風吹來,將池中倒映的霞光撕得支離破碎。


    李如意看著化作落塵的清玄,茫然無措。


    他說,他不願被困在戲台之上,成為皮影戲前的光.......於是,他選擇了死。


    可是,唯有李如意知道,清玄看錯了。


    或許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不願歸屬化作塵土的夢。


    但是......


    “怎麽會是我的夢呢?”李如意低下頭。


    若是他的夢,文天怎麽會遺落?


    樂天,棋天,畫天,又怎麽會遺落?


    “我也想知道,這是誰的夢啊.......”


    李如意迴頭,看向了虛空之上一道道關懷的目光。他又低下頭,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曉命池。


    曉命池外,折戟劍斷在那裏。


    隻是,那碎劍之上再無靈智......


    李如意蹲下身子,撿起折戟劍的殘碎,放迴了濟世壺中。


    折戟劍,是他第一柄劍,也是唯一的一柄劍。


    往後,他再無劍可用。


    小娀簡和小簡兒緊緊的跟在李如意的身旁,久久未言.......


    清玄的猜測,她們都聽到了。


    清玄說,這天地間的一切,都是李如意的一場夢。就連李如意自己也在夢中,而不自知。


    她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真的,但是卻相信李如意。


    李如意不會,也不可能讓這個世間被困在夢中。


    “李如意......”小娀簡抓上了李如意的手指,有些擔憂的看著李如意。


    李如意迴頭,輕輕一笑:“走吧,我們去鳳鳴渡。”


    小娀簡點頭,“嗯。”


    ......


    與約定之中的那樣,李如意帶著璃陽禁衛和璃陽禁衛趕到了鳳鳴渡。


    與他同行的,還有文閣五賢。


    璃陽宮迴到了璃陽,稱心在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中,跟著璃陽皇也迴到了璃陽。


    璃陽不能沒有人。


    李如意登上了鳳鳴渡,走過了鳳鳴渡,走到了江畔.......


    江上詭異來,李如意與徐羨漁一同守在了鳳鳴渡前。


    青萍為李如意重新鍛造了折戟劍,讓斷碎的折戟劍重新恢複。隻是折戟劍中,卻再無劍靈了.


    一場大戰,在無邊的鳳鳴江上拉開了帷幕。


    卻不知何時才能終了。


    詭異,無邊的詭異前來.......


    隻剩瑤光一位擁有仙君之力的琉璃境,在無邊的詭異之中苦苦支撐著。


    這一戰,守了三年!


    死了無數人,李如意的長衫染上了紅色,宛若胭脂。


    詭異終於退去,似終於守住了身後的世間。


    往後的每一日,李如意都坐在鳳鳴渡的城頭之上,不曾離去。


    他的目光總是看著鳳鳴江彼岸那遙不可見的方向,似乎在等著一人歸來。


    “月仙姐姐,你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等那人歸來,告知他世間真正的真相。


    隻是,他日日等,也等不到那位飄然的女子迴到他的麵前。


    徐羨漁登上了城頭,走到了李如意的身旁。


    她手中攥著一封書信,看著滄桑許久的李如意,輕輕將書信遞到了李如意的麵前.......


    “如意,璃陽來信了。”


    李如意迴眸,接過書信,展開後呆在了原地。


    書信是稱心寫的,上麵隻有兩句話:


    陳其則大人和舅舅相繼離世,消散在了風雪之中。


    既複生後,既畫天遺落之後,似乎便如當初哥哥走出半月山後死去的相同時間。


    李如意呆呆的看著書信,久久未語。


    當初他走出半月山後,三年之期是陳其則與璃陽皇的死期!他將那一段往複帶迴世間,卻不曾想。


    畫天遺落之後,留給他們的,依舊隻有三年.......


    似乎,在李如意經曆了那一段往複之後,困著世間的時間,又開始往前走去了。


    為何?


    是因為他在那時知道了這天地是一場夢嗎?


    哪怕他將整個琉璃境都籠罩在那段往複之中,可他們的死去,卻似乎被刻在了那段過往之中。


    哪怕沒有再經曆相同的事情,可他們依舊還是會消散。


    李如意迴眸,看向了徐羨漁。


    如此看來,自徐羨漁迴到世間之後,距離她死去,還有十三載.......


    李如意恍惚地望著徐羨漁,不知徐羨漁是否已經看過書信。


    徐羨漁輕輕一笑,對著李如意開口:“其實,這便是因果的必然性。”


    李如意低頭久久未語。


    他重新迴頭看向了鳳鳴江邊的方向.......


    徐羨漁輕輕一抬,坐在了李如意的身旁,將頭靠在了李如意的肩頭。


    “如意,你到底在做什麽?”


    李如意搖頭,“我也不知道........”


    徐羨漁抓起了李如意的手,看著李如意的側臉,似有些心疼。


    “如意...”


    “嗯?”


    “其實,人若被困在一段記不得的過往之中,沒有絲毫意義。”徐羨漁說。


    李如意迴頭怔怔的望著徐羨漁。


    徐羨漁又是開口,“就像一出好戲,戲中之人演了一遍便已然夠了。可是當戲中之人也不知自己上演了多少遍相同的戲劇,對戲中之人而言,也隻有最初的那一段戲,才有意義啊。”


    “不斷的上演著,或許不同,卻不記得的過往......”


    “那將隻是看戲人的遺憾罷了。”


    李如意張了張嘴,久久未語。


    .......


    鳥飛兔走,暮去朝來。


    年年歲歲,又是三載。


    這一年,文閣五賢,也在鳳鳴渡上,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李如意看著又一次消失在眼前的五賢,心中悲痛沉著於心中,無法散開。


    果然,一切,都還是如同曾經的模樣。


    他永遠也無法困住這段過往在世間......


    離去之人,終究還是會離去!


    這世間的無奈,像是在告訴李如意一個事實,困在夢中的一切,也終將在夢中化為塵埃。


    徐羨漁整日陪在李如意的身旁,與李如意一同望著鳳鳴江的彼岸。


    鳳鳴渡的城樓之上,徐母時常望著那兩個孩子,歎息擺首。


    盈盈兀兀,又是三年。


    李如意愈發的疲憊.......


    這一日,道天遺落,詭異又來。


    李如意獨自走出了鳳鳴渡,守在了鳳鳴江前。


    這一戰,便是六載。


    當詭異退去之時,李如意迴到鳳鳴渡上。


    鳳鳴渡上的那錦衣羨漁在撲入李如意的懷抱之後,於風中,化為了煙塵。


    “如意,莫要再逆轉這過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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