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覃並沒把這個消息告知周陳琛。


    於周陳琛而言,那通未接的電話是纏繞他一生的夢魘和悔恨。


    此時此刻,陸智表示:“國際偵探所的人接過我的單,仍沒查出路勇那幾個月的行蹤,你們就別白費力氣了。”


    她補充:“l接的。”


    若是l都查不到,這世上確實沒人能查到了。


    不過……


    沈覃在思考。


    l的黑客水平是現在國際上公認的, 近些年並沒出現能與其相比的黑客。她查不到的信息又是誰在隱藏呢。


    “所以你又過來,是找我合作這件事的?”


    與聰明人交談,果然是省事的。


    陸智不置可否。


    沈覃笑了:“你需要我做什麽?”


    他是慵懶靠在沙發上的,上身著白色襯衫,前兩顆扣子未扣,微微敞開,露出一點肌膚。下身是黑色長褲,裹著修長的腿。


    笑時略微低頭。


    陸智隻能看見他嘴角的一點弧度。


    不多,但足夠。


    “找路勇。”


    既然查不到,問當事人就是最快捷的。


    而她的身份,不適合放在明麵上。多一個人發現她的存在,對陸知來說就多一分危險。


    她的顧慮,沈覃也考慮到了。


    沈覃的效率很快。


    第二天便找上了路勇,是賀然去請的,趁著陸智代替陸知去上課的時間。


    再到棕櫚灘, 路勇是有些忐忑的,隻是見現場並沒有陸知的身影,他放下心來。


    從路遙口中,他是聽說過眼前這位的,榮華中學的校醫。上車前,路勇注意到車牌苦笑,小孩單純,帝的的車牌豈是一個校醫能隨便用的。


    到了地方,也沒多餘的話。賀然直接問的:“三年前發生了什麽?”


    從見到陸知開始,路勇就料到了這一刻,隻是盡量想把這一刻往後拖一拖。


    瑤瑤要高考了,他還想親自送她進大學的校門。


    路勇對沈覃道:“我隻跟你一個人說。”


    按路遙的說法,他猜測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沈覃點頭,賀然退出去,將門關上了。


    “五年前,瑤瑤生病需要很多錢治療,這點相信你們已經查到了。”


    路勇開始娓娓道來。


    五年前,路遙病重,路勇和路媽媽把能找的人都找了,可手術費還差一大截。


    當時,路勇沒辦法了,找上了年輕時跟過的大哥。


    大哥念舊情,但帶這麽多人,也是要服眾的,表明可以給他一筆錢,但需要路勇幫忙運一批走私貨。


    知道他的原則,大哥再三保證,隻是走私,不涉及人命。這批貨運送到位後,他會給一筆錢給路勇,足夠路遙的生活費,也足夠他將之前欠的錢還上。


    為了路遙,路勇同意了。


    路勇負責運的貨在康城一千多公裏的臨海城市——江城。


    船隻會在夜晚三點到港,就一個集裝箱。


    路勇負責接應,並和船隻一同到公海,任務便能結束。


    臨行前,大哥再三叮囑他,不要打開集裝箱。


    見路勇有所懷疑,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瑤瑤一定能平安度過手術。”


    並且跟他表示,他們之前已經運送到不少貨了,這條線路也有人照應,安全上不會有問題的。


    路勇自然知道這種話不可信,但想到路遙手術需要的錢,他隻能冒這個險。


    幸運的是,一路真的都很順利。


    再有十幾海裏,就能到達地方。


    在畫麵的許多年裏,路勇總被噩夢驚醒。他不時會想,如果當初沒有因為聽見集裝箱裏細微的聲音去打開那扇門的話, 自己是不是就能安安穩穩過一生。


    可這世上,最欠缺的就是如果。


    他始終忘不了,人群中最好看的那雙眼睛。


    集裝箱裏沒有燈光,是他的手電筒,光束從集中到擴散。雖然微弱,但也足夠他看清集裝箱裏是什麽。


    小孩,一個箱子裏,全是小孩。


    幾乎都倒著,一個疊一個,看樣子就是被打了迷藥。


    藥的劑量是足夠他們睡幾天的。


    隻是沒想到抓這批小孩的底下人,有一些偷懶,打藥的時候也沒注意針管內還剩不剩,有七八個小孩都提前醒來。


    一醒來,看見黑漆漆一片,再摸到身邊溫熱的軀體,害怕之下就開始哭。


    陸知就在其列,她是被哭聲吵醒的。


    路勇後來想過,那麽多小孩,之所以獨獨記住了她的臉和眼睛,除了漂亮以外,還因為她是所有小孩中最淡定的。


    路勇被這場景震住。


    而陸知,因為年少,聲音不若現在那般清冷,還脆生生的。


    “你們不要哭!會有警察來救我們的。”


    她眼裏有著篤定。


    路勇就是撞進了這麽一雙眼。


    看見他時,陸知微揚著下巴:“警察會抓住你們這些壞人的!你會遭報應的!”


    明明就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麵對這樣的場景卻絲毫不害怕,反而正氣十足,而這正氣,衝擊著路勇的心。


    他沒敢再看,慌忙退了出去。


    關上集裝箱的門後,便急匆匆往往船艙裏去。


    他揪住和他一起的人的衣領:“你們騙我!”


    對方並不生氣,隻是用力氣掰開了他的手腕,笑著道:“幹都幹了,現在裝什麽清高。”


    路勇知道和他說不通,他也不是能做主的人,於是轉身又往外走。


    對方大聲道:“別忘了,你女兒還在醫院躺著等你的錢救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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