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一步一步走到了姝音的身前,幽深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臉上,“別哭。”


    他伸手為她拭去了淚水,指腹觸碰到她溫潤的臉頰時,不禁微微顫動了一下。


    “……二叔。”姝音又呢喃了一聲,就忍不住撲到了他的懷裏,可她忘記自己的肚子已有九個月了,雖然很努力往他靠近了,卻還是攬不實,隻能虛虛環住他的胳膊。


    姝音勉強抱了片刻就臉紅紅地退開了,可又舍不得放開他,隻好緊緊拉住他的手。


    顧珩的視線落在她渾圓隆起的小腹之上,眼裏的訝然一閃而過,沉靜的眸子漸漸湧起了波瀾。


    “陛下?”顧嵐驚詫的聲音陡然響了起來,“你這不好好的嗎?怎麽這些日子都不露麵?你知不知道外麵現在鬧成什麽樣子了?”


    人看著是瘦了一點,但也不像傳聞裏說的病入膏肓、命在旦夕的樣子啊!


    ……這、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顧珩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淡笑道:“朕前幾日偶感風寒,加上天冷致舊患複發,太醫建議朕要多靜養幾日。在那之前朕也都把事情和胡之朗這個首輔交代好了,本打算安安心心養病的,哪想到這一下卻炸出了這麽多的牛鬼蛇神。”


    他的語氣相當平靜,卻讓顧嵐的心一下子涼到了底。


    阿檀這次做得太過,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顧嵐想要為這個糊塗的弟弟說幾句好話,可看著陛下那凜然的眉眼,卻又開不了口。


    顧珩也不會給她開口求情的機會,他垂著眼,極是溫柔地看著姝音,“外麵那麽鬧騰,我先出去看看。卿卿勿憂,我很快就迴來。”


    姝音一愣,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朵根。


    ……姑母還在呢!怎麽就叫她、叫她卿卿?


    宸元殿外。


    跪在地上的誠王不由得吸了吸鼻子,這天可真是太冷了!凍得他的腿腳都快沒知覺了。就算他早有準備,在裏麵多穿了條皮毛褲子,還帶了護膝,卻還是禁不住這寒風往他骨頭縫裏鑽啊!


    “阿嚏!阿嚏!”


    周圍的人都接二連三地打起了噴嚏。


    於邈也被凍得瑟瑟發抖,用手臂碰了碰誠王,低聲問道:“王爺,這戲要演到什麽時候?我們今兒要不先迴去吧?”


    反正他攻訐胡之朗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隻要等皇上一駕崩,他就能立馬把這人從首輔的位置上拉下來。


    誠王有些不甘心,他本以為今兒能一鼓作氣,扯出顧二病重的真相。可他們都鬧到這個地步了,林氏還是沒有任何動作,既不派人安撫也沒有任何解釋。


    他確實也不敢直接往內宮裏闖,誰知道林氏這個惡婦有沒有埋伏什麽?後宮如今畢竟是她掌控著,到時候真刀真槍拚起來,他可不占優勢!


    誠王略一沉吟,便點了頭,“想個好點的借口,我們等下就走!”


    他今日這一出戲,一是要往林氏這個皇後身上潑髒水,二來就是要向世人展示自己這個王叔的正統,如今兩件事都辦成了,他也沒必要繼續在這裏遭罪了。


    左右不過再等幾日,顧二就能死透了。他幾十年都等過來了,這點時間還等不起嗎?


    於邈明白了誠王的意思,馬上就給自己另一側的許榮使了個眼色,這人已經七老八十,受不住凍厥過去也是有的。


    那他們就能就坡下驢地走人了。


    許榮不用演都已經快暈倒了,他要不是有把柄在於邈手裏,今日才不會來蹚這渾水。他抖著手,正醞釀著要怎麽倒下才不會磕著碰著,就聽到了一陣唿嘯而來的鳴鞭之音。


    咻咻的仿佛打在了他的心口,讓人不寒而栗。


    緊接著,寒風中又響起了一道洪亮的聲音,“皇上駕到!”


    誠王怔了一下,趕緊摸了摸自己快凍僵了的耳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於邈也是驚得如五雷轟頂,立刻一臉質問地看向誠王——不是說皇上就快不行了嗎?怎麽又來了?今兒他們可是闖宮了,這可要怎麽收場?


    誠王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顧二這肯定是看他們鬧得太過,硬撐著過來的!


    然而,等他見到顧珩後,就再也說不出這種自欺欺人的話了。這人除了比之前瘦了點也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完全沒有油盡燈枯的感覺啊!


    “叔父見到朕,為何如此震驚?”顧珩慢慢踱步到了誠王跟前,一臉興味地問道。


    誠王被他盯得心虛極了,頓時手足無措、張口結舌,根本不知該怎麽應對。


    他之前都沒設想過這種情況啊!


    “陛下啊!”於邈反應更快,立即仰天哭喊起來,一副喜極而泣地模樣,“見到陛下安然無恙,微臣實在是死而無憾了!臣等自知今日犯了大錯,雖說都是出於對陛下安危的擔憂,但錯了就是錯了,還請陛下責罰!”


    如今這種情況,還是得先請罪才行,再想辦法把這事辯解成誤會!希望陛下看在他們“一片丹心”的份上,從輕發落。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跟上於邈的步伐。一時間,顧珩麵前跪著的人全都又哭又笑了起來,看上去極是滑稽。


    顧珩微眯著眼,犀利的視線在這些人身上逐一掃過,最後定格在了呆若木雞的誠王臉上。


    “叔父對朕的關心,朕都收到了。”


    他這話裏的深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禁不住頭皮發麻。完了!完了!陛下要跟他們算賬了……


    不過顧珩此時卻懶得與他們多說什麽,“今日天寒,大家跪了一日也累了,早點迴去吧。”


    眾人:……


    就這?可不知為何,大家心裏一點都沒感到鬆快,反而更加惶恐不安了。陛下這麽平靜也太反常了,他們寧願被暴喝一頓再拖出去打板子,也比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強!


    誠王失魂落魄地迴了府,第一件事就是去厲雍的院子興師問罪——都是這個前朝餘孽給他出的餿主意!說得天花亂墜的,什麽顧二吃了毒藥就會必死無疑,完全是耍自己玩兒呐!


    他啪的一聲踢開房門,氣急敗壞地衝了進去,可他找了半天,屋子裏都沒有厲雍的人影。


    這禍害上哪兒去了?


    誠王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氣得臉都漲成了紫紅色。就這時,外麵卻陡然傳來了一連串慌亂的腳步聲,接著便是管家的唿喊,“王爺,不好了!王府外麵圍了好多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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