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珩在寅正就起身沐浴更衣,做祭拜前的準備了。


    太子畢竟隻是太子,不是皇帝,禮儀流程並不像公祭那樣繁瑣。顧珩作為九五之尊,其實都不用親自到場的,他如此重視更多的隻是他這個做弟弟的一片心意。


    大哥的十周年祭,他怎可以不來?


    姝音感受到了他的低落,什麽也沒說,隻是輕輕靠在他的肩頭,默默陪伴著。


    出發前不久,珠珠和安哥兒也被乳母帶上來了,兩個孩子都穿上了素色的祭服。安哥兒還小,什麽都不懂,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


    珠珠卻大概明白今日是要做什麽,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死亡的含義,也模模糊糊感知到了一些事情——長樂姐姐這輩子都見不到她的爹爹了。


    珠珠的小臉很是嚴肅,緊緊拉住顧珩的手,乖巧詢問:“大伯父會知道我們來看他嗎?珠珠沒有見過他,他會認得我嗎?”


    顧珩的喉間微微有些哽咽,對著女兒微笑著點頭,“他會知道的,他也肯定會喜歡我們珠珠。”


    他的孩兒,大哥若是能見到,一定會喜歡的。


    珠珠的鳳眸忽閃了一下,甜甜道:“珠珠也喜歡大伯父,珠珠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呢,長樂姐姐很想他,要是他能經常迴來看看姐姐就好了。”


    顧珩摸著女兒的頭頂,心裏頓時酸澀難忍。


    若是大哥還活著就好了,這樣他也能跟自己一樣看著兒女長大……


    辰時,皇陵正門大開,迎接聖駕。


    閔懷太子就葬在先帝陵墓的旁側,一路沿著寬闊的神道往前而行,經過三十二對威武莊嚴、栩栩如生的石像生後,便到達了墓室。


    女眷們是不能進去的,姝音便帶領著眾人在陵外站定。


    曾任詹事府詹事的黃元忠在長樂公主麵上掃了一眼,不禁痛心感慨:“殿下淵中象德,玉裕凝姿,竟然無後祭奠,實乃可惜可惜啊!”


    他的聲音其實不大,可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大家都聽到了。長樂公主的臉色陡然一變,哭得更加傷心。


    顧珩冷冷掃了他一眼,迴轉過身,衝著長樂招了招手,“你來,隨朕一同進去。”


    周圍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知道這不合規矩,卻也沒人敢指出來。反正這也不是公祭,皇上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長樂直接愣住了,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裏。


    姝音輕輕握住她的手,語氣溫和,“去吧,你叔父叫你呐,別怕。”


    長樂重重點頭,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就跑了過去,整個人都激動的微微顫抖起來。


    顧珩的目光隨即落在女兒肅然的小臉上,溫聲喊道:“元貞,你也來拜見你的皇伯父。”


    珠珠一頓,立馬也跟了上去。


    自知多嘴的黃元忠麵色訕訕的,其實他也沒別地意思,不過隨口感懷一句。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這句話倒是給了某人一個啟發……


    隨著祭拜儀式的進行,姝音的耳邊陡然響起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慟哭聲。她順著聲音看過去,目光裏閃過一絲茫然。


    這些女子,她從沒見過。


    寧華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湊到她的耳邊解釋:“那兩個哭得最傷心的是大表哥的側室,曾經的太子良娣。我記得她們一個是陽德伯孫家的,一個是廣平侯倪家的,大表哥生前對她們倆倒很是寵愛。”


    姝音恍然,難怪這二人看著如此麵生。她們作為閔懷太子的未亡人,很少有出門走動的機會。王府為數不多的交際場合也是由作為正妻的閔懷王妃出席。


    姝音在她們臉上看了看,很快便發現二人與閔懷王妃雲氏在相貌上的不同。這兩個側室倒是長得頗為相似,圓臉大眼,櫻唇瓊鼻,端的是明媚嬌豔、楚楚動人。而雲氏,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長相,雖然也能誇一句端莊嫻靜,卻實在是寡淡了些。


    她記得雲氏的父兄在大鄴建朝前就戰死了,雖然先皇之後給他們都追封了爵位,但雲家根本就無人承繼。


    小祝氏讓容貌家世都不如兩位良娣的雲氏當上太子正妻,想來大哥的後宅並不太平。


    寧華很快也證實了這一點,悄聲道:“他們還住在東宮的時候,後院可鬧騰了。大表嫂雖是正妻,卻還要讓兩個良娣三分呐!那個倪良娣以前可是很張揚的。”


    姝音點點頭,她之前還真不太清楚這些內情。隨即一個疑問便跳上了心頭——照大哥後院的熱鬧程度,不應該隻有長樂一個女兒才對啊?


    莫非是小祝氏從中做了什麽?又或是其他什麽原因……


    --


    祭拜完畢,一行人又迴到了行宮。


    姝音命人在興慶殿準備了素齋宴,也算是作為主家招待來祭拜的賓客。眾人很是受寵若驚,無不在心裏誇讚皇後娘娘行事周到、待人以禮。


    以前東宮的一幹屬官坐在一起相顧無言,心裏都在想若是閔懷太子也能有這麽一個賢能得體的正妻就好了……


    黃元忠抿了一口素酒,歎氣,“殿下怎麽就沒有兒子呢?那麽好的人,實在是可惜!”


    “少說兩句!”旁邊的杜宏狠狠瞥了他一眼,低聲警告:“我們雖然致仕了,兒子孫子還要在官場混呢,你說這話可是不滿今上?”


    閔懷太子若是有兒子,這皇位誰來坐還不一定呢!


    “我可沒那意思!”黃元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呐呐道:“我隻是為殿下感到遺憾。長樂公主終究是要嫁人的,他這一支就要絕後了啊!”


    杜宏白了老友一眼,“可輪不到我們操這個心!”


    皇家的事可不能瞎摻和。


    不過,卻有那好事之人當眾把這事提出來了:懇請永安帝為兄長過繼子嗣延續香火,話裏話外都是永安帝這個做弟弟可以多生幾個兒子再過繼一個給嫡親的兄長。


    顧珩的眉心皺了皺,放下茶杯看向說話之人——前太子少師,大儒沈潛。


    沈潛捋了捋全白的胡子,躬身道:“陛下和閔懷太子向來手足情深,想來陛下也不想看到唯一的兄長無子承嗣吧?”


    話音未落,眾人都屏住了唿吸。


    這沈潛的膽子還真大!竟然都敢打皇子的主意,別說陛下現在就太子一個獨苗苗,就是以後又生了兒子,也沒富餘到可以過繼給別人的程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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