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嬪和葛婕妤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她們倒沒覺得皇後娘娘在給她們挖坑,隻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們從進皇子府做妾那日開始,就沒想過這輩子還能有別的出路。


    姝音抿唇一笑,善解人意道:“不用急著迴答,這畢竟是人生大事,可以仔細考慮後再做決定。”


    施嬪咬著唇,眉眼都揪作了一團,欲言又止了半晌才小聲問道:“娘娘這是要把我們送走?”


    姝音啞然失笑,連忙解釋:“放心!本宮沒有要趕你們走的意思。你們不願意像賢妃一樣,便可安安心心的留在宮裏。本宮保證,絕不會為難你們。”


    施嬪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趕緊道:“那臣妾就留在宮裏!”


    姝音對她如此當機立斷略有些詫異,但還是體貼地補充:“若是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告訴我。”


    施嬪笑嘻嘻地搖搖頭,一臉堅定地說:“臣妾不會改主意!不瞞娘娘說,臣妾對如今的生活再滿意不過,一點想要改變的心思都沒有。”


    她如今可是從三品的嬪了,妃位已經指日可待,後宮中皇後之下就是她!就算沒有帝王寵愛、沒有子嗣,她在外人眼裏依舊是高不可攀的後妃,是皇帝的女人!


    就連她那個重男輕女的父親見了她都要跟她行禮!


    既然皇後娘娘能這麽開誠布公的與她們談話,施嬪也就老實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不怕娘娘笑話,臣妾自幼家貧,又是家中長女,下麵一堆弟弟妹妹等著我照顧。從有記憶開始,每日裏我都要幫忙帶孩子,喂飯、洗衣服、把屎把尿……稍微做得不好,打罵一頓是少不了的。臣妾從小沒什麽大誌向,隻想早點嫁人離開那個家。”


    雖然隻能做妾,也沒有夫君的寵愛,但她如今吃得好穿得好,錢財地位都有了,以前打罵過她的人現在連半句重話都不敢跟她講,還要反過來巴結她、討好她。


    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麽不滿的?


    姝音心下有些動容,也想趁這個機會幹脆把話說清楚,開口道:“陛下對你們……”


    話還沒有說完,施嬪便哈哈笑了起來,直白道:“不必娘娘說,我們都清楚,陛下對我們沒有任何想法,以後也不會有!我既然選擇留在宮裏,就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沒有孩子我一點都不覺得遺憾,反而覺得輕鬆,大概是我幼時帶孩子留下陰影了吧。”


    姝音微笑著點了點頭,又看向有些沉默的葛婕妤,“你呢?是怎麽想的?”


    葛婕妤攥著衣角,有些緊張地說:“臣妾也想留在宮裏。娘娘放心,臣妾對陛下沒有非分之想,也不會再打元貞公主的主意。臣妾隻想留在宮裏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有空種種花、彈彈琴、養養貓就知足了。臣妾一點都不想嫁人,也沒那麽喜歡小孩子。”


    大概是這些年散漫日子過慣了,一想到要侍奉公婆,服侍夫君,教養兒女,她就覺得人生沒了盼頭。


    她早已適應了如今宮裏的生活,悠閑自在的多好啊!何必自討苦吃,去過那處處需要操心的日子?


    葛婕妤說到後來越來越放鬆,坦白道:“賢妃姐姐和我們不一樣,她是正經定過親的,對那個石六郎應是情根深種。可臣妾沒有那種經曆,這世上還沒有哪個男人值得我為他放棄如今安穩富貴的日子。”


    姝音還挺理解她的想法的,這一世若沒有遇見二叔,她也不會想要嫁人。


    “……既然如此,那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吧。”姝音的語氣滿是認真。


    三人相視一笑,都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裏的茶杯。


    --


    顧珩下朝迴來,還沒進屋,就聽到了姝音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他的臉上也不由得帶了笑,白日裏處理朝政的辛勞霎時都煙消雲散,心裏隻剩下深深的滿足。


    “娘,這個亮晶晶的,選這個!”珠珠拿起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在自己的小腦袋上比劃了一下,甜甜發問:“娘,珠珠好看嗎?”


    “好看!我們珠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娘子。”姝音打心底這麽覺得。


    她的女兒就沒一處不好!


    珠珠小臉紅紅的,又拿起一支雙鳳銜珠金翅簪,興衝衝道:“這個也好看,娘,選這個。”


    顧珩走進來,看著母女倆麵前的榻上堆滿了喜慶樣式的珠寶首飾,微感詫異,問:“可是哪家要辦喜事?”


    姝音望著他笑了笑,隨口迴道:“秦光頭終於要成親了,阿娘拜托我給女方添妝,也算是為秦家做臉麵。”


    顧珩把“秦光頭”這個明顯是外號的名字在嘴裏繞了繞,眉頭霎時皺了起來,問:“可是忠義伯秦家?”


    姝音點頭,一邊給珠珠梳頭一邊迴答:“我們兩家素來交好,阿娘和忠義伯夫人還是打小的情誼,感情自是不用說,阿公也當忠義伯是自家子侄看待。”


    顧珩沒說話,清冷的眸子裏隱隱浮出些酸意——徐秦兩家確實交好,都差點定下兒女親事了!


    姝音發現他臉色有些不好看,以為是還在煩憂朝裏的事,便也沒有多想,和珠珠一起挑挑揀揀,最後選擇了一套赤金嵌寶纏絲七鳳頭麵和一柄青玉石榴紋如意作為添妝。


    夜裏,姝音沐浴完,拿著梳子在鏡前通發,一頭烏黑閃亮的青絲就這麽自然披落下來,像最好的錦緞一樣光滑柔軟。


    顧珩從身後圈住她,埋頭在她傾瀉如瀑的秀發上深深唿吸了一下,喃喃說道:“好香。”


    姝音推了推在自己頸間磨蹭的某人,笑道:“別壓著我的頭發了。”


    顧珩輕輕撥開她的發絲,唇瓣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頸側柔嫩的肌膚上吮吻起來,留下一朵朵欲說還休的嬌豔。


    姝音連忙用手擋著,若是留了印記她白日裏還怎麽見人?她艱難的在他懷裏轉過身,仰頭看著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怎麽了?”


    她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某人有些不對勁了。


    顧珩收緊手臂,攬著她的腰身緊緊貼向自己,二話不說又吻了上去,直吻得姝音透不過氣了,才退開一點點,喘息著問:“你和那個秦光大可是青梅竹馬?聽說你們當年還差點定親?”


    姝音:……


    這又是再翻哪年的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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