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吃過飯,姝音便把柳寶容做的針線拿了出來,語氣平常地說道:“柳美人做來孝敬我們的,我那一份已經收好了,這是給你的。”


    顧珩的眼皮猛地一跳,立馬嚴詞拒絕:“我不要!你讓她以後別再送了!”


    姝音憋著笑,輕哼一聲:“她是你的後妃,給你做針線是應分的,我哪裏管得著?我這個做正妻的,反而還得誇獎她心中記掛著你呐!”


    顧珩的頭皮有些發緊,幽深的鳳眸飄忽了幾下。


    若是其他女人,他還不會這樣理虧心虛。可這送東西的偏偏是柳家那個,是他當年糊塗認錯了人,親自把人接進宮來的。


    姝音把包袱又往他麵前推了推,抬了抬下巴,聲音淡淡的:“自己處理。”


    顧珩隨即看向錢三。


    錢三早在帝後二人開始說話的時候就退到了門邊,如今冷不防被陛下掃了兩眼,心裏頓時就一咯噔。


    他又做啥錯事了?


    顧珩指了指包袱,冷聲吩咐:“把這些東西還迴去,再告誡她以後別多事了!”


    今兒眾妃請安時發生的事錢三也有所耳聞,這個“她”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誰。錢三馬上連聲應下,利索地抱起包袱就出去了,還不動聲色的把伺候在側的宮人們也領了出去,最後更是貼心地為自家陛下關上了門。


    顧珩有些尷尬地咳了咳,目光緊緊落在姝音的臉上,開口道:“她以後不會再做這些多餘的事了。”


    姝音喝著茶,隨口嗯了一聲,似是不太在意。


    她越這樣,顧珩的心裏就越是有些沒底,又連忙說道:“誠意伯府那邊我已經派人重重敲打過了,他們不敢再指使人亂說話了。”


    姝音又嗯了一聲,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姝兒?我……”顧珩皺著眉,一張清冷矜貴的麵容難得露出些難色。


    姝音覷了他一眼,突然捂著嘴笑起來,杏眸裏霎時間轉盼流光、嬌俏動人。


    顧珩怔了怔,隨即勾起唇,長臂一撈就把人抱進懷裏,咬著她的耳朵道:“沒生氣?”


    語氣怪委屈的。


    姝音莞爾,抬手在他臉上輕輕摩挲了兩下,“我生什麽氣?外麵的人無非傳我子嗣艱難,等我以後有了身孕這流言就不攻自破了。至於柳寶容,她是後妃,想要上進也沒什麽好指摘的,隻要你沒有二心,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顧珩在她頸窩蹭了蹭,溫聲呢喃:“姝兒永遠都不用擔心此事。”


    說著,他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姝音腰間的衣帶便散了開來,大手貼著肌膚緩緩而上,沉啞的嗓音隨即纏繞耳畔,撩撥得人心尖發麻:“為了盡快打破謠言,為夫伺候娘娘沐浴。”


    姝音:……


    這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對某人來說當然是有的。水波猛烈蕩漾之時,姝音的心裏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這人在命人修建浴池時莫不就存了這樣那樣的心思吧?


    “姝兒還記得那年金明池的事情嗎?”顧珩說話的氣息燙得姝音一個激靈,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他趴在自己胸口吸出毒血的場景。


    雪白的膚,殷紅的唇,細細的帶著痛苦的低吟,隱忍的喘息,唇瓣的吮吸……


    每一個細節都讓姝音心神震顫,身子也一寸寸軟了下去,讓她不得不像藤蔓一樣緊緊勾纏在某人身上。


    顧珩的喉間發出一陣暗啞的笑聲,大手緊緊箍著她的腰身,動作越發肆意,池水波蕩出一圈又一圈洶湧的水花。


    “當時就想這麽做了。”他道。


    ……


    翌日,姝音果不然又起晚了些,好在她上麵沒有太後,不需要她去請安侍奉。宮人們小心服侍著皇後娘娘穿衣,偶爾在她身上瞥見一些奇怪的痕跡都忍不住紅了臉。


    陛下和娘娘倒是極恩愛的,若是能早日懷上龍嗣,那就更好了!


    坤寧宮的人最近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心裏也不由得為主子著急。若一直無孕,也不知帝王的寵愛能撐到幾時?


    隻是娘娘看上去就跟沒事人似的,半點不著急,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嘴說什麽,隻能在心裏默默祈求主子早日有孕。


    姝音不知宮人們心裏有多急,正優哉遊哉的和珠珠吃著早膳,就有內侍進來稟報:“賢妃娘家大嫂張氏前來請安。”


    姝音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擺擺手:“不用了,讓她自去賢妃那裏吧。”


    賢妃前幾日兒已經報備過了,娘家侄子要張羅親事,家裏可能會經常來人找她拿主意。


    對於後妃的這些家事,姝音是不想多過問的。


    “昨兒陛下讓人送過來的那批妝花緞,挑兩匹給賢妃那邊送過去。”姝音吩咐道。


    雲錦宮。


    張氏抱著皇後娘娘給的賞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感歎:“她倒是個大方的。”


    伺候的人都被打發了出去,對著自己娘家大嫂,賢妃也沒那麽多顧忌,點點頭:“她對我們都很寬和。”


    張氏撇撇嘴,心裏有些不屑。這個小姑子真是一點本事都沒有,跟著陛下那麽久,卻被個後來的小丫頭壓得死死的,在陛下麵前一點體麵都沒有!都不能為她家齊哥兒求個一官半職!


    想到那人給自己的承諾,張氏猛地勾下身子,從衣襟深處掏出一封薄薄的信封塞到賢妃手裏,壓著嗓子道:“他迴來了,求我交給你的。”


    賢妃被弄得一頭霧水,“誰呀?”


    張氏笑著睨她一眼,“還有誰,石家六郎唄。他這些年在邊城,官可是越做越大,現在已經是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這次是剛好迴來述職的。聽說他前頭娶的那房妻子早幾年就過世了,一直也沒有續弦,說不定還惦記你呐。”


    賢妃被氣得渾身顫抖,咬著牙問:“他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有膽子做這樣的事?”


    張氏脖子一縮,呐呐道:“也就是幫齊哥兒疏通一下,給他在京裏謀個好差事。”


    賢妃的麵色一片冰冷,“齊哥兒年紀還小,上次秋闈隻是下場試一試,再過兩年未必不中,何必走這種捷徑?”


    張氏嚅囁了兩下,說了實話:“齊哥兒真不是讀書的那塊料,這幾年在國子監也不過是混混日子。”


    賢妃一愣,問:“那你之前說他功課好,博士誇獎的話都是騙我的?”


    張氏倒是有借口:“我把他說的好一點,娘娘去皇上那裏求恩典的時候也能理直氣壯一些不是?”


    賢妃怒極反笑,把手裏的信紙狠狠捏成一團,警告道:“你若是再見那人,以後就別進宮來找我了!”


    石家六郎,那個因她守孝毀了婚約的人,才不值得她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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