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正殿,顧珩先帶著姝音去了隔間,領著她坐到小窗側後方的榻上,解釋:“這個角度,你能看到外麵,外麵卻看不到你。”


    事實上,隔間的外部還巧妙設置了諸多遮擋,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這裏還有個房間。


    姝音從碗口大的圓形格柵窗戶望出去,能清清楚楚看到大殿上的場景,耳邊還傳來了男子怒不可遏的咒罵聲:“孽障!畜生!我今兒就把你的另一條腿也給廢了!”


    “饒命啊爹!我這條腿剛好呢!”


    “王爺!瑞兒不是故意的,這隻是一場誤會,大家都不想啊!”


    “閉嘴!慈母多敗兒!他就是被你給慣壞了!”


    ……


    姝音輕輕拉住顧珩的衣袖,呶呶嘴:“快出去吧,都吵起來了。”


    顧珩看著外麵厭惡地皺了下眉,握了握姝音的手,聲音溫柔下來:“我很快迴來。”


    大殿上,顧嵐看到弟弟一家的鬧劇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肅容道:“老七,兒子你迴家了再教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事情捋清楚,給於家一個交代!”


    於家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於昭更是呆呆愣愣的,像是受了很大的驚嚇。


    顧珩一進殿,所有人的視線都落了過來,就連原本死氣沉沉的於昭都明顯激動起來,眼裏更是聚起了委屈的淚花,身子一動,就撲了過去。


    還好錢三機靈,身邊帶著幾個力氣大的小太監,立即就把她攔住了。


    於昭並不硬闖,身子一歪跪倒在地上,眼巴巴地望著顧珩哭得楚楚可憐:“陛下,求你為小女子做主啊!小女子,小女子……”


    此時的她心裏還有一絲奢望,祈盼陛下能對她有些憐惜,若是能看上她……


    於昭撫了撫頰邊淩亂的發絲,急切地說明:“誠王世子和小女子並無苟且,小女子還是完璧!”


    錢三怪異地看她一眼,這小娘子莫非還妄想著進宮?


    誠王也有些驚訝,睨著自家兒子吼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趕緊說清楚!”


    誠王世子被嚇得一抖,覺得自己無辜極了,扯著嗓子說道:“跟我沒關係啊!我也不知道湯泉裏麵有人的,我喝得暈乎乎的,脫了衣服下了水才發現——”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什麽,大聲道:“我進去後弄出了很多聲響的,於姑娘也沒出聲製止我啊!”


    於昭咬著唇,滿臉羞憤,她當時還以為那是……


    她明明就在湯泉外看到皇上身邊的小太監了,所以才會偷偷溜了進去,怎想到進來的卻是誠王世子?


    “我泡湯的時候睡著了,並不知道有人進來了。”事到如今,她也隻能這麽說。


    誠王世子想也沒想就反駁:“你當時明明就——”


    “閉嘴!”誠王厲聲嗬斥道。


    誠王世子不服氣地吸吸鼻子,他記得自己撩起紗簾準備入水的時候,這於家姑娘還轉頭衝他笑呢!他當時雖然有些驚訝她不是秦國夫人,但那一笑也撓得他心裏癢癢的,也就順水推舟撲了過去。


    沒想到她又突然拚死拚活地掙紮起來了……


    顧嵐知道這裏麵一定有隱情,犀利的眼神淡淡掃了一眼於昭,開口道:“事情現在都清楚了,隻能說是陰差陽錯、天意弄人。不過,顧瑞始終冒犯了於姑娘,這一點我們顧家不會不認!老七,你看?”


    誠王明白自家姐姐的意思,趕緊拍著胸脯,鏗鏘道:“這事我們家肯定不會賴賬!”他站起身朝著吏部尚書於邈深深一揖,誠心說道:“既然兩個孩子有了肌膚之親,我家瑞兒就會負責到底!為今之計,本王也隻能厚著臉皮向大人求取令千金了!”


    於邈黑著臉不說話,若是能做誠王世子妃,他也認了。可這顧瑞已有正妻,難道要他家昭姐兒去做妾嗎?


    他們於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王爺好說。”於邈迴了一禮,態度不甚熱絡:“既然這事隻是一場誤會,也不用強求世子負責。說到底也是我家大姐兒行事不夠謹慎,好在兩個孩子也沒犯成大錯,不如就當無事發生吧!”


    “……這。”誠王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顧嵐。


    顧嵐猜得到於家的心思,他們這種清流世家是不會讓家裏的嫡女去給人做妾的。


    當然,若是皇上的妾那又另當別論。


    顧嵐望著自家侄子,用眼神詢問他的意思。顧珩垂眸喝著茶,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並沒有注意到姑母的視線。


    “陛下,您看?”顧嵐不得不出聲提醒。


    顧珩微頓,放下茶盞,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就按於大人的意思吧。”


    顧嵐接過話來,補充道:“行宮這邊本宮會吩咐下去,保證沒人敢亂說什麽,絕不會對於姑娘的名聲有礙!”


    於邈憋著氣行禮道謝。


    於昭傻眼了!她現在這樣的情況,父親肯定不會再重視她了,大概隻會隨便找個還湊合的書香世家把她遠遠的嫁了。


    她不要!


    於昭擦幹臉上的淚水,頗有些不管不顧地喊起來:“皇上,小女子對您——”


    “於姑娘!”錢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揚聲道:“您看著像是受了風寒,奴婢帶您下去找太醫。”


    於邈大大鬆了口氣,對著錢三拱了拱手,“有勞公公。”


    若真讓這孽障說出什麽寡廉鮮恥的話來,他這老臉還往哪裏擱?有的事可是做的說不得的!


    顧珩就當沒看見這一幕,站起身對著誠王冷冷說道:“顧瑞行事無狀,罰俸一年,禁足半年。”


    顧瑞聽說要禁足立馬就想求饒,卻被誠王狠狠扇了一巴掌,罵道:“畜生,還不趕快謝恩!”


    顧珩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底翻湧出刀鋒般的寒光,什麽也沒說就轉身揚長而去。


    多說無益,若他還敢覬覦姝音,直接廢了他便是!


    隔間裏,姝音正覺得無趣,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顧珩就進來了。


    “困了?”顧珩問。


    姝音淚眼朦朧地點點頭,嗓音軟軟糯糯的:“我有些乏了,想睡覺了。”


    顧珩快走兩步過去,伸手把她摟到懷裏,輕聲誘哄:“今兒也一起?”


    溫熱的氣息源源不斷地灑落在臉側,姝音渾身一顫,那點縹緲的睡意一下子就被嚇沒了。


    “別胡說。”她羞紅了臉,沒什麽底氣的嘀咕了一句。


    顧珩輕輕一笑,捏著她的下巴就要吻下去,唇瓣貼上的那一刻,隔間的門卻被人輕輕敲了敲,錢三的聲音隨即響起:“陛下,甲木那邊有消息上報。”


    顧珩下頜緊繃,不耐地問道:“什麽事?”


    錢三的小心肝抖了抖,忙迴道:“他是來給秦國夫人迴話的,說是之前讓他盯著的人舉動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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