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她讓人把門房的婆子叫上來,自己親自問了一遍,“是哪個陸府?”


    張婆子有些懵,磕磕巴巴迴道:“就是姑、姑爺家,陸狀元府。”


    怎麽會?


    姝音一下子跌坐在榻上,腦子瞬間亂了。思緒交織成無數個錯綜複雜的線索,像迷宮般糾纏在一起,卻怎麽都找不到出口。


    朱氏不可能突然就得急病死了!


    上一世自己死的時候,她都還活得好好的。


    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姝音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吩咐:“阿滿,準備一下,我們得迴陸府一趟。”


    她現在還是陸家婦,於情於理都要迴去的。


    春燕在箱籠裏找了找,有些犯難,“以前的衣服倒是素色的,隻腰身現在應該不合適了,現在改也來不及。”


    阿滿想了想,忙從櫃子裏找出一個月白的束腰,笑道:“宋阿姥給的,肯定有用。”


    姝音帶上束腰,在外又套上一件紗羅對襟上衣,肚子完美被遮住。


    隻是,稍微有些憋悶。


    姝音摸摸肚子,無奈道:“孩兒乖,再委屈你幾天。”


    陸府上下已是一片素縞。


    姝音讓春燕和小丫鬟們先迴荷風院收拾整理,她則帶著阿滿去了陸老夫人的惠寧堂。


    “二少夫人到了。”


    隨著丫鬟的通報,屋內所有人的視線瞬間向她射了過來。


    姝音麵不改色的走了進去,對著幾個長輩逐一行禮,態度疏離卻又讓人抓不到錯處。


    朱氏的女兒陸琴紅腫著一雙眼,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你還迴來做什麽?你個害人精!我娘就是你害死的!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陸承輿砰的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怒喝:“陸琴!”


    阿滿可忍不下這口氣,厲聲道:“大姑娘可不要張著嘴就亂噴!我家姑娘最近可都在勇毅侯府待著,連大夫人的麵都沒見過,如何能害她生病?”


    陸琴嚅囁了兩下,說不出話來,哇地一聲嚎哭起來,“就是你!就是你的錯!我娘就是你害死的!”


    要不是二嫂把嫁妝鋪子都收了迴去,她娘也不會為了錢的事情發愁,也就不會憂勞成疾、火邪入腦……


    姝音火大。


    這些人是覺得她好欺負還是怎麽的,怎麽什麽屎盆子都往她頭上扣!


    她沉了臉色,聲音冷的無一絲溫度,“既然大姑娘有這樣的控訴,不如就請衙門的人來分辯分辯,看是不是我害死了你娘。”


    “阿滿,拿侯府的帖子去請李府尹。”


    陸老夫人的額角突突跳起來,立刻出聲製止:“不準去!林氏,你大妹妹也是驟然失去母親,傷心過度才胡言亂語,你大度點,別和她計較。”


    姝音心下冷笑,她要是一點也不反抗,陸琴這話但凡傳出去一點,她可就說不清了!


    流言的威力她是最了解的。


    她可不想背這鍋,一點都不想沾上。


    “行啊!讓她把話說清楚。”姝音拉住阿滿,語氣卻依舊強硬,“不然我就去報官!”


    陸承輿皺眉,“一家人有必要這麽咄咄逼人嗎?”他長歎一聲,妥協道:“你別生氣,我代大妹妹給你道歉。”


    “不必!”姝音直接站起身往外走,“既然你們不歡迎我,我走就是!”


    她氣衝衝迴到荷風院。


    阿滿不忿道:“一群白眼狼,姑娘,咱們是不是馬上就走?”


    姝音早鬆了神情,她雖然確實有些生氣,但剛剛的暴怒多少還是有些佯裝的成分,她現在可不耐煩和陸家人待在一處。


    “先不走,表麵功夫我們還是要做一下的。”姝音走迴內間,脫下束腰後長長舒出一口氣,沉吟片刻後吩咐:“你派個機靈點的小丫頭到出去打聽一下,府裏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特別是大夫人那裏。”


    阿滿詫異,“姑娘這是在懷疑什麽?”


    姝音微微搖頭,沉默下來。


    她剛剛在惠寧堂說要去報官其實也是在試探,她總覺得府裏的人對大夫人的死有些諱莫如深,好像害怕別人知道什麽似的。


    荷風院擺飯的時候,來了個不速之客。


    姝音本就對素淡沒有油水的飯菜頗為不滿,看到陸承輿,心裏就更煩躁了。


    “你來做什麽?”


    語氣裏的嫌棄毫不掩飾。


    陸承輿無比自然的在她身邊坐下,理直氣壯道:“夫妻一起吃飯乃尋常之事”


    姝音嗤一聲,陰陽怪氣道:“今兒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陸狀元上我這兒做什麽?”


    陸承輿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表情有些難堪,半晌嘀咕了一句:“我以後日日都陪你吃飯。”


    姝音沒有聽清也懶得理他,看著一桌的豆腐、青菜胃口缺缺。


    “姑娘!”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鬟笑嘻嘻地跑了進來,“姑娘,我都打聽——”


    阿滿立刻咳了幾聲,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小丫鬟也發現屋裏還有一個男人,嚇得臉色一白,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姝音對阿滿使了個眼色,微笑道:“你帶阿稚下去梳洗一下,你看她的小臉髒的。”


    阿滿應了聲,拉著小丫頭出去了。


    陸承輿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黑,不客氣地說道:“你的這些丫鬟可真沒有規矩。”


    姝音輕哼一聲,嘲諷全開,“沒規矩也爬上了你的床,看來陸二公子也不嫌棄啊。”


    沒想到她又提起夏螢的事,陸承輿臉上瞬間青白交替,胸口劇烈起伏著,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良久,他沉聲開口:“姝娘,那次確實是我犯了錯。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吃過晚膳,陸承輿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在外間的榻上看書。


    姝音可煩死他了!


    他在這裏,她就不能找小丫鬟問話,還得戴著束腰,現在天氣這麽熱,腰間早被汗水浸濕了。


    難受死了!


    “你快點走吧,我要睡下了。”姝音忍無可忍,直接趕人。


    陸承輿從書冊上抬頭,深深看她一眼,悠悠道:“我今晚就住這兒。”


    姝音白他一眼,轉身就往內間走去。


    陸承輿抬頭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微微揚起,起身追了上去。


    聽到身後腳步聲,姝音吃了一驚,趕緊攏上脫了一半的外衫,蹙著眉質問:“你進來做什麽?”


    這人住在她院子的時候,向來是睡在外間的榻上的。


    陸承輿被她眼神裏的戒備刺痛,隻覺得心裏酸酸的。


    想來自己以前確實是自己傷她太深。


    他一步步走近自己的妻子,伸手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姝娘,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就像其他夫妻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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