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遲疑不決,並不敢輕舉妄動。


    林老夫人拍著桌子催促,語氣盡顯威脅:“別忘了你們可是我林府的下人,我想把你們賣到哪兒都可以!還不給我動手!”


    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準備硬著頭皮上前。


    “我看誰敢!”徐珍娘豎著眉,昂首跨進了明德堂,盛氣淩人道:“你們誰敢動我寶兒,就別怪我不念情麵!”


    下人們瞬間僵在原地,一個個都低著腦袋裝鵪鶉,膽戰心驚。


    林老夫人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眼睛裏充滿了憤怒和憎惡,恨聲道:“徐氏!你這是要做什麽?我就不能教訓自己的孫女了?”


    徐珍娘微福了福,不冷不熱道:“母親這是說的什麽話?長輩教訓小輩當然沒問題!隻不知我家寶兒究竟犯了什麽錯,惹得您發如此大的火?”


    林老夫人重重哼出一聲,“你問問她做了什麽好事?”


    姝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聽完,徐珍娘隻覺得胸中有團熊熊烈火在灼燒著她!林姝月進不了宮與她家寶兒有什麽關係?又不是她讓皇上不選秀的!


    寶兒說得沒錯,這些人真不值得她對他們這麽好!


    “你!”徐珍娘看著林姝月,語氣冰涼:“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不敬長姐,不尊嫡母。到祠堂跪著去,罰抄女誡一百遍,禁足三個月!”


    “……你!”林老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徐珍娘微微一笑,“嫡母管教庶女天經地義,母親應該沒有異議吧?”


    林姝月慌了,急急向祖母求助,垂淚道:“祖母,祖母,救救月兒……”


    林老夫人拉著她的手,把人護到身後,“你今天哪兒都不用去!就陪在祖母身邊!”


    “至於你!”林老夫人手指著姝音,怒聲道:“不孝不悌,不奉父長,蠻橫善妒,無子無德!我今天就要為林家清理門戶,把你從族譜上除名!”


    “你敢!”


    徐珍娘雙目赤紅,整個人像是失去支撐一般顫抖起來。


    這麽多年,她對林家上下掏心掏肺。可這老虔婆卻為了一個庶女就要把她唯一的女兒敢趕出家門。


    真是可笑,可悲!


    她急促地唿吸著,可周圍的空氣卻變得越來越稀薄。


    驀地,徐珍娘雙眼一翻,直直往旁邊倒去。


    姝音目眥欲裂:“阿娘!”


    --


    梅香院。


    徐珍娘有氣無力地靠在床榻上,眼睛半睜半閉著,唇色蒼白,唿吸微弱。


    姝音心疼得不行,自從那天在祖母院子裏暈倒了,母親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才短短兩日時間,人就消瘦憔悴了好多。


    迴春堂的大夫,宮裏的太醫都請來看過了,但也沒個結論。隻說母親是“急火攻心,肝氣鬱結”,多調養一陣、放寬心就好了。


    徐珍娘的額頭倏地泛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眉頭也緊皺著,似乎在忍受著某種疼痛。


    姝音焦急詢問:“娘,你怎麽了?”


    徐珍娘捂著小腹,虛弱道:“沒事,月事而已,每個月都會痛一痛。”


    姝音疑惑:“娘什麽時候有這個毛病了?”


    她記得娘以前就算來了月事也是跟沒事人一樣的啊。


    “夫人這毛病有幾年了。”徐珍娘的丫鬟春杏接口道,“老夫人還專門請了大夫給夫人開了調理的方子,每個月都喝著呐!”


    姝音追問:“這個月也喝了嗎?”


    春杏肯定:“夫人是前天一早來的月事,我們當即就熬了藥給夫人服下。”


    不知為什麽,姝音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


    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貓膩。


    徐珍娘忍不住痛苦地低吟起來,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汗水迅速浸透了衣衫。


    姝音當機立斷:“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府。”


    找神醫!


    丫鬟們的手腳很快,沒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姝音把徐珍娘扶到軟轎上,剛踏出院門口就碰到急急趕來的林敞維。


    “你們要去哪兒?”


    姝音不耐煩地覷了他一眼,“母親病了,得去看病。”


    林敞維不悅:“病了就請大夫到府裏,哪裏用得著自己出去,我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姝音淡淡掃了他一眼,不說話。


    林敞維心下一涼,底氣不足地問:“你是不是想帶你母親迴侯府?”


    姝音不答,反而問了一個問題:“母親臥床這兩日,怎麽也不見父親來探望?”


    林敞維心虛,支吾道:“衙門最近有些忙。”


    忙個屁!


    靠著外祖父的關係才在光祿寺找了個閑職,平時都是甩手掌櫃,有什麽可忙的?


    姝音似笑非笑:“那您就忙去吧!祖母要把我除族這麽大的事,我總要迴侯府稟報一聲的。”


    林敞維訕訕道:“你祖母說的那些都是氣話,這種小事就沒必要去打擾嶽父大人了吧。”


    姝音攤手,嚇唬他:“可我已經派人跟外祖父說了,您既然不讓我們走,那就等著他打上門吧!”


    林敞維縮了縮頭,慫了,擺擺手不再阻攔她們。


    姝音不屑地轉身離去,帶著一行人大搖大擺地出了府,直接去找宋阿姥。


    --


    歸園。


    宋阿姥正細細地給徐珍娘把脈,淡聲問:“你以前滑過胎?”


    徐珍娘痛苦地閉上眼睛,點頭,聲音細弱:“十年前的事了,我那時不知道自己懷了孕,不小心摔了一跤後孩子就沒了。”


    姝音大驚,她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娘?”


    徐珍娘解釋:“你那時還小,我們就沒把這件事告訴你。”


    姝音突然覺得有些難過,原來她曾經有過一個沒來及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


    宋阿姥又問:“這種疼痛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徐珍娘想了想,不太確定道:“應該是那幾年後才開始疼的。”


    姝音趕緊補充:“我祖母還請了大夫給娘調理身體,這幾年一直在喝藥,可也沒見好轉。”


    宋阿姥挑著眉覷了她一眼,嘴角微翹,這丫頭莫是在懷疑自家祖母給母親下毒?


    “把藥拿給我看看。”


    姝音忙把帶來的藥包拿出來。


    宋阿姥淡淡掃了一眼,猛地頓住,撿出裏麵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黃色小花,拿到鼻尖聞了聞,眉心霎時皺得緊緊的。


    姝音看出不對,趕緊問:“就是這個有問題嗎?”


    宋阿姥在心裏歎息一聲,內宅害人的手段她見的多了,但像這麽狠毒的卻沒有幾個。她頓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這毒不僅能讓人難以受孕,還會使人逐漸失去神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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