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惠寧堂。


    陸大夫人朱氏正在和陸老夫人抱怨自己的難處:“這一個月以來府裏的開銷越來越大,公中的錢眼看就要見底了。媳婦這也是沒辦法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這一大家子的,可如何是好啊!”


    陸老夫人閉目假寐,也不知聽沒聽到。


    半晌,她才尖著嗓子問:“開銷怎麽就突然大起來了?”


    陸大夫人嚅囁了兩下,埋怨道:“還不是拓哥兒媳婦,毫無預兆地就把自己的幾個嫁妝鋪子收了迴去,府裏一下子不僅少了收入,還多了花銷,錢上就見短了。”


    陸老夫人哼一聲,質問:“你的意思是,沒有她我們陸府就維持不下去了?那她嫁過來之前,我們是怎麽過的?”


    陸大夫人噎住,這能一樣嗎?


    林氏嫁過來之前那幾年府裏是什麽光景大家都還記得,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連下人都十去八九,還要媳婦們自己貼補嫁妝過活。


    她可不想要再節衣縮食的生活了。


    況且她的那點嫁妝是要留給大姐兒的,可不能拿出來填陸家這個無底洞。


    朱氏把賬本翻開細細解釋:“她的鋪子裏,米糧鋪、布鋪和古董鋪這三家之前一直都在老三手裏攥著。所以,自從她嫁過來,我們家在吃穿上是花不了什麽錢的,就連去別家走禮,過節隨禮都能直接從她的珍寶閣裏拿東西。每年能省下好一大筆錢!”


    坐在一旁的周氏也附和著點頭。前幾日她娘家那邊的長輩過壽,她還得自己花錢買賀禮,一個普普通通的玉雕花瓶就要一百兩,可心疼死她了。


    她那點棺材本哪經得住這麽耗!


    周氏急道:“母親,我們得想個辦法才行,不能讓林氏就這麽飛了。”


    想到損失了那麽多錢,陸老人隻覺得心絞痛,沒好氣的問道:“辦法?什麽辦法?前兒拓哥兒還親自去找她道歉了,她都沒有迴來!這還不都是怪你?居然輕信那個狐媚子的挑撥之言,真是豆渣腦筋!”


    周氏雙眼一紅,眼淚立馬落了下來,抽噎著道:“貞娘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麽有心機!”


    陸老夫人的眼裏露出厭惡之色,她的拓哥兒怎麽就有個這麽拖後腿的娘?


    “我還沒死呢!哭什麽哭!”


    周氏捂著嘴,不敢再哭出聲。


    朱氏也噤若寒蟬。


    陸老夫人壓住心裏的煩躁,斟酌道:“當務之急就是要把林氏接迴來,不能讓她離開我們陸家。不僅是錢的問題,拓哥兒在翰林院也有三年了,馬上就要參加散館考試,考試後去哪裏才是仕途的關鍵,勇毅侯府這門姻親對我們大有益處,丟不得。”


    朱氏和周氏連連點頭。


    陸老夫人凝思片刻道:“既然林氏那裏說不通,我們就隻有親自上門去找林老爺了。”


    --


    時裝秀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似錦閣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來。同時,這種“沉浸式”的購物模式也逐漸在上京城流行起來,各家布莊、繡坊、成衣鋪爭先模仿,瓦舍裏幾乎天天都有時裝秀。


    阿滿啪啪地打著算盤,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狂笑,“我們這次足足賺了五千兩銀子!”


    姝音驚喜,“這麽多的嗎?”


    方呦呦也很開心能有如此好的成績,暢想道:“似錦閣以後就可以按照這個模式發展下去,與繡莊、成衣鋪緊密合作,為客戶提供一站式優質服務!”


    姝音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銀票放到她手邊:“這次多虧了你,鋪子才能扭虧為盈,謝謝你。”


    方呦呦接過來一看,居然是一千兩的銀票。


    她得賣多少份糕點才能有這麽多錢啊?


    “這會不會太多了?”


    姝音莞爾一笑,“我覺得你值這麽多!以後似錦閣每年的盈利我也會再給你一份分紅。”


    方呦呦完全不可置信,內心狂跳起來。


    她這是遇到財神爺了吧?手怎麽這麽鬆?


    姝音故作嚴肅道:“你別高興地太早哦!鋪子的生意不好,可就沒得分紅了。”


    方呦呦拍拍胸脯,雙眼閃著耀眼的光芒,“我一定會努力讓鋪子賺大錢的!”


    姝音讓春燕把重新謄寫過的契書遞給她,說明道:“至於點心鋪子,你出技術和人力,我出商鋪和資金,那我們索性就五五分成,各占一半。”


    方呦呦沒想過會是這麽平等的條約,把契書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激動地一把抱住姝音,連聲道:“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幹,讓我們早日成為上京的女首富!”


    姝音哭笑不得,她倒不想當什麽女首富。隻是,她也需要錢。


    上一世的永安二年末,上京連日暴雪,壓垮了不少年久失修的民居,造成很多人遇害受傷、流離失所。特別是京郊的上水村,房屋全倒竟無一人生還。


    因為傷亡太大,皇上還下了罪己詔。


    她阻止不了天災,但可以幫助他們修整房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


    四月十五這日,是母親從滄州迴上京的日子。


    姝音一大早就起床了,既激動又有些忐忑。算起來,她已經有差不多五年時間沒有見過阿娘了。


    上一世,自從阿娘在林府摔傷了頭變得癡癡傻傻後,父親就把阿娘關了起來,就連她這個做女兒的上門看望,也不能多留。


    她那時的身體已經不太好,阿公、舅舅也相繼去世,陸家更是靠不住。


    根本沒人能為阿娘做主。


    每次想到阿娘孤身一人、神誌不清的死在那個偏僻的院落,姝音就心痛得無法唿吸。


    還好老天有眼,讓她重活一迴!


    她一定要把阿娘從那個狼窩裏早日拯救出來!


    “阿娘愛吃的槐花餅帶上了嗎?”姝音決定待會兒去碼頭親自接人,碎碎念道:“今兒天熱,記得再準備一些消暑的飲子。還有,阿娘坐了十幾天的船,肯定會頭暈,記得帶上迴春堂的藥丸。”


    春燕淺笑道:“都準備著的。”


    阿滿撇著嘴,不滿道:“林家也真是的,每年都要夫人迴鄉祭祖。你說離得近就算了,可滄州那麽遠的地方,一來一迴真是折騰人!”


    姝音冷笑不止,她的好祖母林老夫人可是拿捏人的好手,“你是我們林家的宗婦,有些事情就應該親力親為,你能代表我們迴鄉祭祖,可是莫大的榮譽,代表了我們全家對你的信任和看重。”


    路途迢迢,規矩繁雜,老家的親戚們也變著花樣挑刺,母親每年從滄州迴來都會累病一場。


    可祖母卻依舊每日讓母親去她院子裏伺候。她喝茶,母親遞水;她吃飯,母親夾菜;她腿疼,母親給垂……


    而她的好侄女,父親的寵妾吳姨娘卻能在府上過著舒舒坦坦的日子!


    嗬!今生可沒這麽便宜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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