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這一聲並沒有引起多少注意,幾個正搬貨的夥計淡淡掃了她們一眼,又繼續忙活自己的了,似乎並沒有把她說的話當真。


    而掌櫃的更是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人間幾何。


    姝音蹙著眉想了想,李叔之前有跟她匯報過,米鋪的掌櫃好像是陸三夫人娘家的什麽親戚。


    “把他叫醒。”


    “是!”


    阿滿躍躍欲試,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同時大吼一聲:“著火了!”


    掌櫃瞬間驚醒,驚慌地滾到了地上。


    剛剛送陸家人出門的那個夥計忙把掌櫃的扶起來,兇巴巴地問道:“你們是誰?幹嘛到我們鋪子裏搗亂?”


    掌櫃的也反應過來是被人耍了,忙指著阿滿罵道:“小丫頭片子,敢整蠱爺,活得不耐煩了!”


    阿滿怒目而視:“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煩了!見到東家就這種態度?”


    “東家?”掌櫃的輕蔑地瞧她一眼,“小丫頭可別亂說話,這店鋪的東家我可熟得很,可不長你這樣。”


    姝音哦了一聲,質疑:“很熟嗎?我怎麽不認識你?”


    掌櫃的不耐煩,“誰管你認不認識我!不買東西就趕緊走,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姝音冷笑,“做生意?可我剛剛看陸家的仆從拿了好幾車的東西,也沒有給錢啊。”


    掌櫃的從鼻子裏重重哼出一聲,“那可是我們東家狀元府上的人,你有聽過東家拿自己家的東西需要付錢的嗎?”


    姝音倒真被他理直氣壯的樣子氣笑了,直視著他一字一頓道:“我可不記得我的鋪子什麽時候改姓陸了!”


    掌櫃的被她的氣勢震懾住,有些發愣。


    “不長眼的!”阿滿一巴掌打在他腦後,“你麵前站著的才是你真正的東家,你口中狀元府上的陸二少夫人。”


    掌櫃的愣了一瞬,陡然色變。


    “哎呦!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掌櫃打了自己一巴掌,又立馬換了一副神色,招唿店裏的夥計給她行禮。


    夥計們也嚇了一跳,麵上都有些驚惶。


    姝音並不打算計較他們的失禮,揮揮手讓他們自去忙別的。


    掌櫃的諂媚地對著她微笑鞠躬,“小的姓劉,不知東家今天來有什麽事?”


    姝音斜睨著他,似笑非笑:“沒事就不能來?”


    “能來!能來!”


    “剛剛他們拿走的東西都記賬了嗎?”


    “……這。”劉掌櫃麵露難色,吞吞吐吐地說道:“陸府的賬向來是不記的。”


    姝音又問:“剛剛我在門口聽到說你們明兒要去朱府送東西,可是大夫人的娘家?”


    劉掌櫃遲疑著點頭。


    “那朱府的賬總該有記吧,把賬本拿來我看看。”


    劉掌櫃卻不動,朱家的賬向來是記在陸家的頭上的,這也等於沒有。


    姝音冷笑,原來她這個冤大頭不僅養著陸家,還養著朱家?那是不是還有婆母的娘家周家?三夫人的娘家郭家?老夫人的娘家陳家?


    “你明兒不用來了!”姝音冷冷道。


    劉掌櫃急了,哀求道:“少夫人,我在這裏這麽多年,每日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就大人有大量,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阿滿哼道:“好好的鋪子都要被你們這些蛀蟲搬空了,你還好意思說自己勤勤懇懇?這鋪子每年虧那麽多錢,你作為掌櫃的就是失職!”


    劉掌櫃還想說點什麽,卻被阿滿揪起一把丟出店門,“滾!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們不去衙門告你裏應外合盜取東家財務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店裏的夥計們瞬間戰戰兢兢,生怕火燒到他們身上,連連跟著姝音道歉。


    姝音擺擺手,宣布:“你們也早點關了鋪子迴去吧,這幾日也不用來了。等我找到合適的掌櫃,再通知你們。”


    上了馬車,姝音的情緒還有些低落。


    被人當做傻子糊弄占盡便宜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這一切也隻能怪她當初太傻。


    全程看了一場大戲的方呦呦受到了強烈震撼,直白地問道:“所以你的嫁妝鋪子養了你夫君全家?”


    姝音自覺沒臉,小幅度點了點頭。


    方呦呦訝然:“你夫君全家都入贅你家了?”


    阿滿撲哧一聲笑出來,玩笑道:“名義上不是,但實際上也差不多了。”


    方呦呦笑了一陣,又斂了笑意,對著姝音嚴肅道:“嫁妝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可是很重要的東西。你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裏。有了錢,才又話語權。”


    姝音完全讚同。


    “還有。”方呦呦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女人一定不能戀愛腦,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給男人花錢,更不能養他全家!”


    姝音:……


    雖然她不太懂戀愛腦這幾個字是什麽意思,但她直覺那不是好詞。


    最後,方呦呦總結道:“不管在哪個時代,女人都要努力搞事業!”


    這句話姝音就更聽不懂了。


    不過,她好像又有點明白裏麵的意思——女人不能把自己的幸福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


    姝音的布鋪叫似錦閣,在慶明坊的東大街,坐著馬車一會兒就到了。


    這條街基本都是布鋪、繡莊、成衣店。但放眼望去,隻有似錦閣門可羅雀,就連門頭都比其他店黯淡了許多。


    姝音歎氣,領著人進了鋪子。別說客人,就連招唿人的夥計都沒有。


    阿滿是個急脾氣,一下子喊出來:“人呢?東家到了,還不快點出來迎接!”


    “誒!來咯,來咯。”


    半晌,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這架勢,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了。


    阿滿也不好再說什麽,而且這掌櫃的耳朵也不好,溝通起來也麻煩。


    這裏的情況李叔倒是跟她提過,之前負責進貨的是陸家旁支的某個親戚,因為貪小便宜,買了很大一批別人都不要的布。


    看著眼前這些顏色鮮豔,花紋繁複的布匹,姝音直搖頭,“這也太不符合上京城的審美了!”


    這裏的大姑娘、小媳婦哪個不是穿的素淨淡雅,宛若飛升的仙女?可她店裏的這些布就像扔進了大染缸,花花綠綠,極接地氣。


    姝音覺得肉痛,“這不知要虧多少錢!”


    方呦呦沉吟,又上手摸了摸布料的手感,“我有辦法把這些布賣出去。”


    姝音來了興趣,連忙追問。


    方呦呦道:“雖然這裏的貨不太符合時下的主流審美,但並不代表它們沒人喜歡,我們隻要好好定位這些布的客群,就能把它們賣出去。”


    姝音似懂非懂,問道:“那要怎麽找到喜歡這些布的人?”


    方呦呦微笑:“我們辦場時裝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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