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輿的聲音很低,仿佛陷入了某些深沉的迴憶:“陸王兩家是世交,從很早以前就有聯姻的傳統。我和她自小就定了親,本來預備在她及笄後就成親,隻世事難料……”


    風雲突變,前朝迅速走向滅亡。


    大鄴建立,一朝天子一朝臣。陸王兩家都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各有各的難處。


    “祖父和父親自縊後,先帝雖有不快,但也不再為難陸家。”陸承輿捏著茶杯的手指泛白,麵容緊繃,“沒過多久,她就親自上門與我退了親事。”


    “陸承輿。”姝音淡淡叫他的名字,語氣微涼,“你並不需要與我說這些,我不想知道!”


    她對他的夫妻情義,早在上輩子就已經被消磨殆盡了。在她被冷落的那些日子,在她獨自承擔無出之過的那些日子,在她纏綿病榻的那些日子……


    她才不想管他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苦衷痛楚。


    她隻想離他遠遠的!


    姝音慢悠悠喝了口茶,不急不緩地開口:“陸承輿,如果你沒成親,我還會讚你是對所愛之人忠貞不渝的好男兒!可你不是,而你禍害的那個人還是我。”


    “你覺得我能毫無怨言的理解、包容你?再大大方方成全你和她可歌可泣的愛情,看著你們恩恩愛愛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躂?”


    陸承輿臉色鐵青,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姝音冷嗤,“陸承輿,哦,不對,你們陸家人的臉皮都是這麽厚的嗎?全家都想既要又要,占人便宜還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真是可笑!”


    “我以前是年紀小才會被你們糊弄,現在不會了!”


    陸承輿咬著牙,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悶聲道:“我會給你一個孩子。”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姝音愣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越笑越厲害,淚花都冒出來了。


    這人是有多自大,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好像她想要生孩子隻能巴著他,求著他一樣。


    陸承輿難堪,“你笑什麽?你不就是想要孩子嗎?”


    姝音微笑點頭,“我是挺想要孩子的。”


    陸承輿鬆了口氣。


    前幾日,不知為何,城裏隱隱有他不舉的傳言流出。母親知道後,怒火攻心,還病了一場。祖母也整日擔憂,吃不下飯。


    這種事並不好直言澄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林氏懷孕。


    他其實也並沒有多排斥與她生孩子。她過生辰那晚,他也隻是一時驚慌失措而已。迴到院子冷靜下來,他才察覺自己那顆心跳得有多快。


    “可我並不想要你的孩子。”姝音補充道。


    陸承輿沉了臉:“你這是何意?”


    姝音看著他,臉上還帶著笑,“就是字麵意思。我以後可能會有孩子,但一定不是你的。”


    我的孩子不需要別人施舍而來!


    “林氏,你不要太過分。”


    看他發火,姝音笑得越發燦爛,語調輕鬆:“我也不是不挑的,你被夏螢破了身子,我覺得膈應。”


    “……你!”


    陸承輿的麵皮漲得通紅,羞憤難當。


    姝音接著道:“況且,我後來也知道她是怎麽得逞的。”


    夏螢間或會去陸承輿的院子傳話,偶然見到他對著書房裏的一張女子畫像出神,猜想那是他的心上人。所以她那日不僅給他下了藥,還打扮成了那人的樣子。


    這男人,心裏有人,身子也髒了。


    姝音咋咋兩聲:“你的身心都不幹淨了,我看不上!”


    --


    勇毅侯府。


    徐大標擰著眉,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寶貝外孫女,“柳家那個沒為難你吧?”


    他得到消息就從軍營趕了迴來,要不是姝音已經迴家,他就要去宮裏要人了!他才不管什麽寵妃不寵妃的,他家寶兒最重要!


    姝音上前挽著外祖父的胳膊,乖巧道:“今兒剛好碰到蕭二叔,他給我解了圍。”


    徐大標有稍許茫然:“蕭二叔?”


    姝音笑著解釋:“就是大長公主府家的公子,成國公世子蕭鉞。”


    徐大標哦一聲,心裏的疑惑挺大,他們什麽時候有這麽熟的?


    姝音為他斟了杯茶,裝著不經意地問道:“聽說蕭二叔以前在戰場上受過很嚴重的傷?”


    徐大標含糊地應了一聲,沒多講。


    姝音越發好奇,“那他現在還不成親是不是和他的舊疾有關啊?”


    徐大標心下一動,寶兒怎麽突然對那小子感興趣起來了?


    莫非是?


    他掀起眼皮偷瞧自家外孫女的表情,麵色坦蕩,看不出什麽。


    其實,那小子除了身子弱了點哪哪兒都比陸家那個強。


    隻是有一點挺犯難的——自己與成國公稱兄道弟,寶兒和他差著輩呐!不過,這倆人要真能成,蕭鐸那個老匹夫豈不是就要比自己矮一頭了?


    甚好,甚好!


    徐大標捋著胡須美美地暢想著蕭鐸給他行禮的樣子。


    隻是在那之前,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家人既然敢為難他家寶兒,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過幾日的大朝會,以勇毅侯為首的曾跟著先帝打天下的勳貴集團,以及以胡閣老為首的文官集團,竟罕見的共同上書彈劾誠意伯府——縱奴行兇、侵占良田,苛待奴仆、動用私刑、霸人妻女……


    罪名雖然都不痛不癢,但皇上依舊震怒。


    罰了誠意伯府三年俸祿。


    過了兩日,更是傳出宮裏的柳嬪被連降三級成了柳美人。


    朝裏風向一轉,給誠意伯府的烈火烹油也潑了冷水。柳家在勳貴人家裏本就比較特殊,不靠軍功靠獻金,獻的還是妻主家的錢。


    柳伯爺這贅婿當的為人所不齒,朝裏不管是勳貴人家還是文官世家對他們家都是避而遠之,直到柳家出了個柳嬪娘娘,情況才漸漸有所好轉。


    可惜現在也沒了。柳家人還沒嘚瑟幾天,就被打迴了原型。


    錢三在心裏暗暗把柳嬪罵了好幾遍,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枉費了他的抬舉!


    “皇上,您看,要不要給柳美人換個地方住?”


    一個區區美人可當不了一宮之主,春錦宮的正殿可不能再給她住了。


    顧珩哪會操心這種事情,隨口道:“你看著安排吧。”


    錢三躬身應是。


    想到那日發生的事情,顧珩心裏不快,又道:“安排遠一點。”


    錢三的麵皮抽了抽,應下來。


    “還有。”顧珩抬起自己的袖口,微風帶起一股馥鬱的香味,“衣物以後不要再熏龍涎香,換一種,淡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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