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一發話,阿滿和郡主府的侍女就立馬上前拉開了柳府的兩個丫鬟。


    “柳三娘,方娘子可是良民,並不是你柳家的奴仆,不是你能隨意使喚淩辱的!”姝音的語氣冷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


    “……你!”


    最近被捧慣了,柳琦容可咽不下這口氣,聲音越發尖刻,“不過是一個拋頭露麵在上京討生活的鄉下婦人,我柳家想讓她為奴還不容易?到時候就讓她日日夜夜跪著起不了身!”


    姝音嗤道:“你柳家可真厲害!我記得年初聖上出宮祭祖,曾下過不需要百姓跪迎聖駕的口諭,普通老百姓見到聖上尚且隻需要叉手作揖。你柳家比聖上還尊貴不成?”


    柳琦容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小聲辯解:“我都是為了公主。”


    長樂重重哼出一聲,“我又沒讓你這麽做,少賴在我頭上!”


    柳琦容畢竟年紀還小,被公主嗆了一句就忍不住痛哭起來,“殿下,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嗚嗚嗚嗚嗚……”


    到底是自家妹妹,巧容不得不上去安慰她。


    “不要你管!”柳琦容一把推開自家大姐,眼神惡狠狠的仿佛在看仇人,心裏想著迴去就找自家二姐告狀,讓她打這些人的板子!


    寧華斜睨她一眼,沉聲吩咐侍女:“帶柳姑娘下去學學規矩。”


    柳琦容一走,氣氛一下子融洽了很多。大家一邊吃著美食、喝著小酒,欣賞美景中的女子表演才藝。琴棋書畫舞是最常見的節目,但也有武官家的女孩兒展現武藝的,射箭騎馬好不熱鬧。


    永樂興奮地拍著小手:“姑奶奶,你一定要把宣威將軍家的彭姐姐加進選秀名單,她那套劍法可太漂亮了。”


    寧華向下瞥了一眼,看清彭秀秀略顯粗獷的身材後,歎道:“你家皇叔可不喜歡這樣的。”


    姝音也讚同。


    彭家妹妹的長相可跟柳寶容南轅北轍,恐得不了那位的歡心。


    申時三刻,所有佳麗都表演完了。寧華下令給每位閨秀都發一朵花,有的是牡丹、有的是芍藥、有的是海棠、還有蘭花、山茶、桃花……


    總之種類繁多,具體什麽意思就讓她們自己琢磨想象去吧……


    姝音吐槽:“你這樣可真敷衍。”


    寧華攤著雙手,“我也沒辦法啊,宮裏那位不點頭,我也不能跟她們隨意保證什麽。”


    姝音想了想,問道:“你不是說這事是大長公主在操辦嗎?今兒怎麽沒見到她?”


    寧華歎氣:“她家鉞哥兒這幾日身體又不大好,抽不了空。”


    上京城人人都知道大長公主家的公子身子孱弱,據說是以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影響到了根本,以至於到現在都還沒有成親。


    “很嚴重嗎?”姝音有些在意,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似乎確實有聽到他在咳嗽。


    寧華:“老毛病了,聽說前陣子皇上派他出京辦了趟差事,太勞累了吧。”


    姝音在心裏暗暗埋怨了皇上兩句。


    自家表弟身子這麽差,還要派人出京辦差,真是不知體恤人!


    探春宴結束,姝音與寧華告別,正要登山馬車,卻被等在那裏的方娘子叫住了。


    “夫人。”她盈盈一拜,“多謝夫人為小女子解圍。”


    姝音對她很是欣賞,沒有繞圈子直接問:“方娘子以後有什麽打算?”


    方娘子似乎不太明白這個問題,眼含詢問。


    姝音示意她跟著自己上馬車。


    “剛剛那個叫囂著讓你下跪的,你可知她是誰?”


    方娘子搖頭。


    姝音又問:“誠意伯柳家你可知?”


    方娘子繼續搖頭,但卻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恐怕不簡單。


    姝音把誠意伯府近來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情況細細和她講了,“他們家次女最近正得聖寵,柳家人行事也越發張狂無忌,你今日得罪了柳家三娘,恐會有麻煩上身。”


    方娘子神情凝重,“那我應該怎麽做?”


    姝音道:“你可以為自己找一個背景更硬的靠山,比如我們勇毅侯府。”


    方娘子猶豫,她也知道在這個時代,想要在京城長久地經營生意背後都得有貴人支持,可眼前這個女子真的信得過嗎?


    會不會有什麽陷阱在等著她?


    姝音知道自己的提議有些突然,也理解她的遲疑,“你先考慮考慮吧,有主意了可以去勇毅侯府找我。”


    --


    宸元殿。


    錢三躬著身,小聲稟道:“春錦宮的柳嬪娘娘求見。”


    顧珩仿佛沒有聽到,仍專注在手裏的公文上——最近關中似有幹旱之兆,春耕時節雨水稀少,秋下糧食恐會減收,得提前做好打算才行。


    “皇上?”


    錢三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顧珩掀起眼皮覷了他一眼,語氣幹脆冷淡,“不見。”


    錢三誒了一聲,給下麵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讓其出去迴話。


    片刻,殿外傳來一陣女子細細哭喊的聲音。


    顧珩的眉頭皺了起來。


    錢三在心裏叫苦,趕緊邁著小碎步往外走。不一會兒,外麵的動靜就消停了。


    “奴婢辦事不力,請聖上責罰。”


    錢三利落地下跪請罪。


    顧珩抬手讓他起來,批複完旱情的折子後,隨口問:“剛剛是何事?”


    錢三趕緊迴道:“柳嬪娘娘好像受了什麽委屈,想要請皇上給她做主。”


    顧珩啪的一聲放下手裏的筆,不悅,“她能有什麽委屈?”


    錢三把打聽到的說了,“下晌的時候,柳家來了人,估計是為了家裏人的事。”


    顧珩冷哼,柳家人最近飛揚跋扈的行事作風他都有所耳聞,他們家能受氣?


    “你找人看著他們些,別鬧得太過了。”


    錢三:“是!”


    “下麵那些人也該好好敲打敲打了,後妃居然能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宸元殿外,實是不成體統!”


    錢三的心裏重重一跳,惶恐應是。


    宮裏這些人精這次可是壓錯寶了,行錯方便了……


    錢三對柳嬪進宮的內情倒是清楚的,本以為她在陛下心中總是有些不一樣,還有意無意多照顧了她一點,想來也是自己這曖昧的態度誤導了下麵的人。


    想通這點,他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知錯了。”


    顧珩嗯一聲,涼涼道:“下次不要再自作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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