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紙片一臉懵,愣是沒發現。


    “和傳聞中一樣敏銳。”那人走出掩體,陰天娃娃裝束,黑袍配磁鐵束脖頸,兩手空空,腰間別著一卷羊皮紙。


    到達七號區後,她並沒有急於交涉,而是喬裝成難民,向微笑教信徒打聽,又多次跟蹤確認。


    “不過你的陷阱太拙劣了,難怪沒老鼠咬鉤。”“你的也半斤半兩。”別西卜踢出一塊石頭,激活了來者的繩套陷阱。


    麻繩圈套唿一下飛向空中,接著是石頭滾落聲,揚起一片草灰和落葉。


    “哼,但願你記得我們是誰。”她再次拉下黑袍,微眯著眼,蔑視著他,抖了抖貓耳朵。


    “綠野信使。”在峽穀巷奔走的事務所,成員都是像她們這樣的貓族亞人,動作快,也悄無聲息。


    “我叫特蕾莎,最小的那位。”她剛滿十八歲,卻已經成為七階收尾人了,“來為姐姐們報仇,索命。”


    “所以你加入了魔咒教?”別西卜趁機觀察她用於偽裝的裝束,認出了這是風暴教的黑袍。


    “沒錯,為了以牙還牙。”她再次露出了牙齒,雙手因憤怒而劇烈顫抖。


    “七階……”別西卜看見了她特意別在胸口的證章。


    他不會愧疚,隻是心跳難免有些加速。他知道,這事兒確實是卡塔琳娜的不對。哪怕那位主教教唆了她,激發了她的占有欲,也無法抹清她個人的罪孽。


    “壞了,她和馬斯老大一個級別,但咱現在幾乎赤手空拳!”小紙片慌慌張張叨叨著。


    “別看我的階數不如姐姐們 。現在我已今非昔比了。”她撩開了衣領,露出一隻,紅色項圈,扣得很緊,上麵的金屬牌子寫著她的名字和編號。


    “我把我自己賣給了風暴教,為了他們的力量。”當然,她明白,迴去之後,自己會遭受到怎麽樣的虐待,再也無法得到自由。但無所謂了,隻要能複仇。


    特蕾莎身上飄起黑煙,攤開羊皮紙,上麵是主教的手筆。


    “陛下已知悉,你的妹妹擔任現任微笑教主教,那她應履行其職責,覲見陛下,為他侍寢。”


    “恕我無法答應。”別西卜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麵無表情。


    “看來是你不明白微笑教的來曆。”她搖頭,收起卷軸,“老丞相慈悲,收養了一位流浪荒野的女孩,也就是卡塔琳娜,供她吃住,款待有加——”


    “你說的款待就是指,用狗碗吃飯,分給部下輪流泄欲,整日衣不蔽體?”


    別西卜從那些信件的字裏行間破譯出了她的過往。


    他們為了避孕,一次次用棍棒打到流產,直到她的子宮壞死,再無生育能力。那些個主教和他們的親信,全都沾染過她。


    “是橫死街頭還是苟且偷生,她選擇了後者。她活該被殺!”特蕾莎跺地否認。


    “還有,休得將陛下的恩惠視作凡夫俗子的雜念。在風暴教,人人各司其職,按勞分配。既然她享受到了食物,那就得付出與之相匹的代價!”


    特蕾莎憤懣,因為這個男孩竟連勞動創造價值這麽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但很快又泄了憤,畢竟陛下不會怪責這種無知的人,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別西卜在想是不是該換個地方安捕鼠陷阱了,這些話他還聽不進去。


    “唿……交出令妹,陛下會賞賜你們財富的。現在陛下正在遠征,不願因你們的一時怠慢耽誤大計,但這也不代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當然,在帶走妹妹之前,肯定要弄死小彌撒,為姐姐們報仇。


    “真的沒有商討的餘地了嗎?”別西卜走上前去,拽拽她黑袍的衣角,壓低了聲音。


    “別用你那鹹豬手碰我,混蛋!”特蕾莎抽開黑袍,一腳踢開他,氣喘籲籲。


    想必他就是這樣,在她的姐姐麵前賣乖,趁他們放鬆警惕之後全部殺掉,然後吃幹淨……惡心至極!


    “這是最後通牒!”尾巴繃直,在黑袍下立起,撐出一個小帳篷。她齜牙咧嘴,尖牙恨不得現在就咬下他的鼻子來,貓耳朵也因憤怒而撐大,


    “請您……相信我。”別西卜擺擺手,不想打架的樣子,“卡塔琳娜她已經死了。如果這還不夠,我可以用很多辦法來贖罪——”


    “嗬嗬,贖罪?”黑煙從黑袍內冒起,特蕾莎冷笑著,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隨後撕碎圖騰,灑出碎片,化作權杖,雙手握住,“你拿什麽贖八條人命?我們的事務所毀了,我的家毀了啊!”


    “對不起……哪怕隻是一點,”


    別西卜繼續走向前,斧頭在腰上蕩來蕩去,卻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隻是攤開雙手。


    “讓我替她做些什麽吧。還有,不要相信風暴教主教,你也會被——”


    “我無所謂了,小畜生。”特蕾莎哼哼冷笑,愈加癲狂,“我已經調查過了。你現在並沒有所恨之物,用不了你那柄騎槍,所以想借此來拖延時間,對不對?”


    “嘿,兄弟,她提起這茬我才想起,忘了跟你說了!”小紙片從口袋中擠出半個頭來。


    “你的體質和約書婭剛好相反,吸不了半點情感,而且你這個麵癱自己又沒啥情緒,所以你得赤手空拳跟他打——咱想想看埋哪吧還是?”


    但別西卜沒有在意,身體出了很多汗,又因寒冷而發顫。


    “您可以打我罵我泄憤,但請您想想自己以後會怎麽樣吧?”


    “你是複讀機嗎?聽不懂人話嗎!”她單腿跺地,凝聚狂風,於法杖頂端搓出一個風球,似乎上不來氣,胸口劇烈起伏,“我是為了複仇而來。我要你們這些,殺人犯,付出,比死亡,更慘痛的代價!”


    越到後麵,越難唿吸,嘶啞難辨。


    別西卜拚命搖頭。


    “別用他給的權能,千萬別……”


    他能感受到,這是風暴教主教賞賜的力量,畢竟不可能有那麽多仇恨使徒。


    而她顯然並不是使徒,強行使用這種超負荷的力量,恐怕隻會變成行屍走肉,成為麻木的狗奴才。


    她已經開始皺眉了,手臂在抽搐,大腦飛速升溫,幾乎快融化。


    “哢噠。”樹根底下,一個用彈簧和鐵絲自製的小捕鼠夾觸發了。草叢裏也響起了沙沙聲。


    “我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我想帶你去看。”別西卜迎著撲麵狂風,側過身,指向後方,提高音量,“其實是風暴教主教的陰謀,去看看,看一下可以嗎?”


    “我早已做好一切覺悟!”


    貌似撐不住法球了。第一次用仇恨的力量,感覺自己的仇恨和思考能力一起被無形的黑洞抽走,融入風球中。


    不過,他躲不過這一擊。風球擊發,掀起大片大片的枯草,反衝力逼他倒退幾步。


    眼看就能打上去了,一個黑球從草叢中飛撲出來,一口把風球悶了。


    詼笑突然猛地變大,跟隻河豚似的,輕飄飄落地,然後打了個超響的嗝,邊噴灰邊縮小:“好吃的說。”


    “卡塔琳娜不是死了嗎!”特蕾莎先是驚訝地張口,退後半步,之後又憤怒,以為這是野狗假扮的,上去就是一棍,卻被一口咬斷法杖。


    “這是真的?”她的牙齒在打顫,耳朵也在抖動,“隻有她能召喚它,這是她的召喚獸!你畫了法陣也沒用——”


    四下環顧,周圍也沒有鮮血法陣和明火,那這東西是哪來的?她都死了一個月了!


    詼笑好餓,好想吃人!但小彌撒交代了,不能自作主張,隻能將就著啃著法杖磨牙。


    但她顧不了這麽多了,騰出一隻手,再次撕毀符咒。


    “去死吧……哈哈,去死吧……”她一邊流淚,一邊伸手,手中匯聚風浪,指甲變黑變彎,手臂也逐漸幹枯,仿佛瞬間換成了老人的手。


    “我很抱歉……”別西卜注視著詼笑,點了點頭,“我不是很會說話。”


    要是能再繪聲繪色一些,不總是一副死人麵孔,說不定這一切就會改變。


    “開飯的說!”詼笑一點也不客氣,變大,張開兩米大口吞下。


    “哈哈,死吧!你會死的!”特蕾莎的聲音沉悶。之後是骨頭的嘎嘣聲和喊叫。


    “哪……哪怕我——啊!你會後悔的,陛下,和老丞相,會踏平這裏,將你碎屍萬段——啊!哈哈!萬歲,陛下!殺了——”


    對它來說,風暴教的黑袍吃起來有點黏稠,像牛軋糖,所以隻能慢慢嚼。嚼到爆漿,也就是仇恨溢出的時候,就是愉快的享用時間了。詼笑美美地吃光,連地上的血都要舔幹淨,然後跳來跳去。


    “來,”別西卜火把插地,拍拍手,請它過來,然後從袋子裏掏出棕褐色的麵團,“妹妹做的。”


    “咦……”它嫌棄地眯起了眼,左右滾了兩圈,還是吃掉了,笑臉扭曲在一起,“難吃的說!”


    “抱歉。”把妹妹點焦的那些黑灰扒來,混著麵粉拌,然後把老鼠包進去,就成了一道特色仇恨鼠包。


    也許是因為一口氣吃了一百個人,它沒有立刻消失,流浪幾天後,在一個晚上極不情願地撞開他們的門,在約書婭頭上跳來跳去要飯吃。


    然後她就說要養著它。權衡下利弊,多一個妖靈當幫手也挺好的,畢竟自己現在沒法用蝕影騎槍。


    “後天燒烤大會,給你整點好吃的。”別西卜又掏出一個,抵到它的麵前。


    “是人嗎!”“是兔肉。”


    “虐待,這是虐待的說!”它氣鼓鼓地轉圈,但肚子太餓,隻能乖乖地把剩下兩個吃完,邊吃邊吐舌頭,“吃屎了的說!”


    “約書婭會傷心的……”“你就知足吧兄弟,有些人想吃都吃不著。”小紙片嘟嘟囔囔抱怨著。


    “因為你是弱雞,屁用沒有的說。”詼笑連袋子都炫進嘴裏了,隻為了那一點點老鼠血,吃罷便幹嘔起來,頭暈目眩。


    “嘿,我這叫情報工作!”“弱雞,菜鳥,一坨稀的的說。”


    在它們拌嘴時,別西卜走到了特蕾莎原本在的地方,撿起來一捧綠色的頭發,抹茶香,還有一張紙條。


    是家書,大姐頭寫來的,大致是勸她不要衝動,自己忙完壁爐山莊的事就來解決。


    他將它們揣進兜裏,之後跪下,對著空氣雙手合十,連連道歉,然後起身,繼續巡邏。


    “虧我把你當兄弟……別西卜,你可別攔著我,我要滅了它!”


    “你出來呀!”詼笑跟在後麵,一跳一跳,齜牙咧嘴。


    “你進來呀!”小紙片怒氣衝衝守在口袋邊,“呸呸,黑色西瓜!”


    一人二鬼就這麽在黑暗中胡鬧般地溜著,火把快燒完了就從沿途的木筐子裏換個新的點上。


    “廢紙的說!”“大嘴野狗!”“擤鼻涕的說!”“垃圾袋成精!”


    彌撒沒理它們,繼續去找下一個捕鼠夾,沿途在樹上做記號。


    就把這撮頭發埋在卡塔琳娜旁邊吧,立個小碑,再讓妹妹在邊上種點小草,隻能活一個星期的那種,天天過去澆水,謝罪。


    這樣沒什麽用吧……但他也不知道怎麽彌補。我也算加害者之一吧,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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