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這麽早進宮來了?」皇帝還坐在桌邊,一桌子菜幾乎沒怎麽動。


    勉強笑了笑,花春小聲道:「微臣看錯了時辰,所以來得早了,原本不想打擾,卻沒想到被陛下發現了。」


    這還怪他多管閑事了不成?宇文頡抿唇,伸手示意他過來坐。


    花春老老實實地在旁邊坐下,皇帝也沒吭聲,身邊的宮人就自覺地給她布菜了。


    莫名地覺得有點感動,她看了宇文頡一眼,拿起筷子吃飯。


    這迴他沒故意餓她了,花春覺得人與人之間果然還是要多交流才能促進感情發展,增進彼此了解,以便於共同創造盛世王朝。所以以後她務必要與帝王多溝通多理解啊……


    「你還吃得下?」帝王問了一句。


    花春一愣,不解地看著他:「臣還未用午膳,自然吃得下。」


    宇文頡一頓,垂眸,若無其事地繼續用膳。


    什麽意思啊?花春有點茫然,繼續吃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奶奶的,旁邊的宮人一個勁兒給她布菜,就是因為他以為她吃過午膳了,想故意撐她呢?!


    剛剛說什麽來著?交流溝通?這玩意兒還是歇了吧,早晚不是她掐死這皇帝,就是這皇帝一刀砍了她。


    憤憤地咬著野菌,花春十分豪邁地對旁邊的宮人道:「來碗米飯!」


    宮人被她嚇了一跳,飛也似的去盛飯。


    帝王嘴角勾了勾。


    吃掉整整一大碗飯,花春飽了,宇文頡也放下了筷子。


    「朕有些好奇。」他看著旁邊這人,淡淡地開口問:「是出了什麽事,才會讓你連飯也不吃便進宮了?」


    吃飽了心情好,花春笑著答:「沒什麽事情。」


    帝王安靜地看著她。


    花春笑啊笑的就笑不出來了,扁扁嘴頗為委屈地道:「跟父親起了點爭執。」


    宇文頡:「……」


    都二十多歲的人了,竟然還會與父親起爭執怒而離家?可真是有出息啊。


    「花丞相可知忠孝仁義?孝僅次於忠。」


    「臣自然知道。」花春微惱:「但是忠不能愚忠,孝自然不能愚孝,長輩做得不對,臣也不可能還按照他說的去做。」


    竟然還有點反骨?宇文頡來了點興致,睨著她道:「是什麽事情,說來朕聽聽?」


    花春沉默,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眼裏全是顧忌。這事兒就跟皇帝有關啊,怎麽可能還說給他聽?


    於是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花春搖了搖頭。


    宇文頡沉了臉,眼神陰冷陰冷的:「說。」


    「迴皇上,臣之父親要臣將三妹送進宮來麵聖臣覺得自己辦不到所以拒絕了父親父親覺得臣這是小心眼與三妹過不去所以責備了臣臣一怒之下就離開了花府直接進宮來了。」


    一口氣說完不打結,花春十分沒骨氣地扶著旁邊的椅子扶手:「請皇上恕罪!」


    這話當真是不該這麽說的,但是她剛才被宇文頡給嚇著了。先前還好好說話呢,這突然一個變臉比打雷還嚇人。


    眯著眼睛消化了一下他這段話,宇文頡冷哼了一聲:「你膽子可真大。」


    背後冒了一層冷汗,花春立刻就跪了下來:「皇上恕罪,臣…臣的父親不懂宮中規矩,隻是三妹是適婚的年紀,便想著先給皇上過目,再行許配人家,他隻是將聖上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並沒有冒犯的意思,也沒有其他居心。」


    有沒有其他居心,他還能不清楚嗎?宇文頡嗤笑,低頭看了看地上趴得跟隻烏龜一樣的人,冷聲道:「你不是才與你父親爭執過嗎?」


    「是。」花春急忙道:「爭執歸爭執,但父親對皇上的尊敬之心,臣萬萬不敢曲解,請皇上明察。」


    眼神微動,神色柔和了一些,宇文頡睨著他道:「你不想告你父親一狀?他對你提這麽無理的要求,也該讓他明白宮中的規矩有多嚴吧?」


    心裏一沉,花春連忙磕頭:「臣之身體受之父母,皇上也道孝僅次於忠。自家人怎麽爭吵都無妨,請皇上寬恕家父,若當真要罰,可罰微臣不孝!」


    這玩意兒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她真的很生氣花父那麽不講理,但是要讓皇上去罰也太嚴重了,她自己心裏都會過不去。還是那句話吧,家醜不該外傳,自己關上門來解決了就是,鬧成花流螢那樣,才是個笑話呢。


    額頭磕著地,她感覺時間在一點點流逝,但是帝王並沒有讓她起來。


    心口上壓著的石頭越來越重,花春都快哭出來了。她嘴那麽快幹什麽啊,膽子也該再練練,不能這樣被人一嚇什麽都說出來了。


    良久之後,花春都快哭出來的時候,宇文頡站在萬寶殿門口感歎了一聲:「今日天氣不錯,風是涼的。」


    花春:「……」


    呆呆地側頭看了一眼,皇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門口去了,敢情她在這兒跪半天,跪了個空氣?!


    他到底有沒有好好聽人說話?


    憤怒之下,花春壯著狗膽直接站起了身。


    宇文頡恰好迴頭往裏看,就看見那人嘴裏咬牙切齒地說著什麽,揉著自己的膝蓋自顧自地站了起來。


    真是膽子大了,換做以前,他絕對能拿這事兒當借口,直接打他個屁股開花。


    但是現在,他莫名地覺得打人沒意思了。


    搖搖頭繼續看著外頭,宇文頡問了一聲:「婚期是什麽時候?」


    花春一愣,左右看了看,這裏除了她之外都是太監,也隻能是在問她了。


    「迴皇上,這個月中旬。」她道:「十八號就是黃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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