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坐在騾車上,心裏很是忐忑。


    他不知爹爹怎麽樣了,他好擔心。


    路上石子多且不平,蘇伊雪隻好放慢一點速度。


    漸漸地就能看見一點村子的輪廓。


    這時,雲華出聲:“妻主,停一下,我好像看見爹爹了。”


    蘇伊雪趕緊停住騾車。


    雲華下車,指著一個方向道:“妻主,你看,那道背影很像爹爹,我,我想去確認一下。”


    蘇伊雪觀察四周的環境,找了一處地方拴住騾車,提上東西,牽住雲華,撥開小路的草往山上走。


    越走越近,雲華心髒撲通跳,不自覺的抓緊蘇伊雪的手。


    終於能看清時,雲華的眼眶濕潤了,真的是爹爹。


    隻見男子身著各種補丁的黑色布衣,發絲全部盤起,露出一些白絲,布滿繭子的手,拿著鋤頭,弓著背鋤地…


    雲華帶著一絲哭腔喊道:“爹爹,爹爹,兒子迴來了,迴來看你了…”


    男子原本鋤地的動作一頓,他怎麽聽見小雲的聲音,他是不是聽錯了?


    “爹爹,爹爹…”


    他顫巍巍的轉過身,就見日思夜想的兒子出現在眼前,他扔下鋤頭,快速的走過去,上手摸摸他的臉蛋…


    雲華聲音哽咽道:“爹爹,是我。”


    男子確認後,抱著雲華哭了起來:“兒啊,我的兒啊,爹爹終於見著你了,兩年了啊,殺千刀的啊,老天奶開眼了啊…”


    蘇伊雪默默站在一邊,等兩人發泄一下情緒。


    許久,兩人才止住。


    男子想起什麽,慌慌張張道:“兒啊,你是不是偷跑出來的,有沒有被人看見啊。”


    雲華安撫道:“爹爹,不是,妻主帶我來的。”


    這下輪到蘇伊雪出場了。


    蘇伊雪上前一步,介紹自己:“雲爹,我是雲華的妻主,叫蘇伊雪。”


    男子這才注意到遠處還有一個女人。


    他用那混濁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蘇伊雪。


    瞧她身姿挺拔,結實的臂膀,嚴峻的臉龐在看向雲華時帶著一絲溫柔。


    讓他不禁懷疑起來。


    他的妻主不是說小雲嫁的是一個酒鬼嗎?


    這看著不像啊,難道中途換人了,心裏不禁有了各種猜測。


    蘇伊雪見男子的眼神,也知對方在懷疑什麽,主動解釋道:“我前段時間渾渾噩噩的,後麵傷到腦子,才幡然醒悟…”


    蘇伊雪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男子朝雲華投去詢問的目光。


    雲華重重點頭,表示蘇伊雪說的是真的。


    男子這才放心:“好好好,我很感謝你能救他出火坑,不讓他陷入那肮髒地。”


    “但做父親的,還是希望你在對待你前麵的夫郎時,能夠想起他,不讓他獨守一輩子的空房,也算是小老兒的一番請求吧。”


    說完就要朝蘇伊雪跪下去。


    蘇伊雪趕緊拉住,承諾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你放心吧,我會對他好的。”


    男子抹抹眼淚道:“好孩子,謝謝,謝謝。”


    雲華趕緊扶住男子:“爹爹,妻主對我很好的。”


    男子拍拍雲華的手,連道三字:“好好好。”


    三人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坐下。


    蘇伊雪這才道出來意。


    男子隻是搖了搖頭道:“這事啊,就算我不迴去問,也是知道的,她們不會走的,一定是等待上麵發糧。”


    “兒啊,你就好好跟著你妻主逃災去吧,要是安穩下來,迴來看爹爹一迴,爹爹也滿足了。”


    “你也不用擔心爹爹,有道是人各有命,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上天注定的,所以啊,你就安心跟著你妻主。”


    雲華緊緊抓著男子的手:“爹爹,可是,我舍不得。”


    男子替雲華理了理發絲:“兒啊,人長大了就要朝前走,不要像爹爹一樣,一輩子困在一個地方,你就替爹爹去看看路上各種風景,到時講給爹爹聽。”


    雲華含淚答應了。


    蘇伊雪把東西遞上去,男子推開,直言道:“這些你就拿迴去吧,我想她們用不上這些,也不配用。”


    男子心裏還是有氣的,當年趁他臥病在床,把雲華賣去肮髒地,幸好當時被蘇伊雪撞上了,不然他的兒一輩子怕是毀了。


    後來他拚命讓自己好起來,想去找兒子,可惜卻不認路,手裏也沒錢,沒辦法,隻好在心裏祈禱,兒子的妻主能有良心帶他迴來看看。


    這不,老天奶開眼了,真的帶他迴來了,那麽他的心願完成了,以後啊,可以安心去了。


    他沒告訴雲華,他身體早就不行了,隻是心裏有股氣一直支撐著他。


    他從衣服的最裏麵掏出一張帕子,帕子表麵洗的微微發白。


    帕子展開,露出五個銅板和一隻耳環。


    他說:“兒啊,這是你外祖父當年給爹爹的陪嫁,可惜有一隻弄丟了,現下傳給你吧,你要好好收著,算是一份念想。”


    什麽弄丟了,分明是那兩個狼子野心的女兒進他房間東翻西找,撞見她們找到他的耳環,去搶迴來,結果被她們踹倒在地,不過還好,搶迴來了一隻…


    後來還被妻主責罵,說是破銅爛鐵的,還當寶貝,女兒要就給她們,還搶來搶去的,沒有一點做父親的樣子,罰他一天不吃飯…


    她們又不是他親生的,活該自己沒人撐腰受欺負,他心裏想著雲華,隻好默默忍受…


    雲華點頭,從男子手裏小心翼翼的接過帕子。


    包括裏麵的銅板和耳環。


    蘇伊雪見狀,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碎銀子遞了上去。


    男子又推了迴去:“不用,你給我也沒地方花,就這樣挺好的。”


    蘇伊雪沒法,米麵不要,銀子不要,那她能給什麽。


    蘇伊雪思索片刻,偷偷的拿出一些東西。


    “這個是草藥,用溫水泡就行,有清熱下火的,止咳的…”


    這次男子收下了。


    最後男子認認真真的摸摸兒子的臉,然後才說道:“我就不留你們吃晚飯了,你帶著雲華迴去吧,希望你可以做到對我的兒子好一點,走吧。”


    雲華依依不舍的拉著男子:“爹爹…”


    男子對他擺擺手:“走吧。”


    蘇伊雪認真的對男子道別後,拉著雲華走了。


    每走一步,雲華都要迴頭看一眼。


    而男子就在山上注視著。


    等蘇伊雪帶著雲華趕著騾車遠去再也看不見後,男子才坐在地上,默默流淚,呆呆望著雲華離去的方向…


    雲華在騾車上哭出聲,蘇伊雪隻好停車,坐了過去,把人攬在懷裏。


    雲華順勢抱住她,哽咽道:“妻主,我,我可能以後沒爹爹了,我有預感,這次,怕,怕是最後一次見麵了,嗚嗚,我好難受…爹爹…”


    蘇伊雪其實也感覺到了,但她做不了什麽,隻好默默陪伴,替他擦去眼淚。


    “小雲,每個人都會經曆這一遭的,你還有我,別哭了,也別想那麽多,後麵穩定下來,我可以帶你迴來一趟。”


    “真的嗎?妻主。”


    “嗯。”


    “謝謝你,妻主。”


    蘇伊雪摸摸他的腦袋:“你抓緊欄杆,我們現在要趕迴去了。”


    雲華也知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我抓緊了。”


    蘇伊雪見雲華真的平息下來,這才放心的趕騾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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