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激動點頭,眉眼彎成月牙,“成交!”


    “那好!”


    陳玉卿站起身來,背手而立,視線在秦明與他之間來迴掃視數下,隨之勾起嘴角,“待在下將事情稟報,從邊城調來人手,我們就去找黑油。


    “這段時間,你先跟著秦明,他會給你們安排事情做,有什麽需要,也可以找他。”


    “好的謝謝!”


    阿瞳感激道謝,便又看向秦明,偏頭微笑,“秦大哥,接下來請多指教了!”


    秦明老臉一紅,抬眼望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哼了一聲,“嗯!”


    陳玉卿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兒,暗罵了句大傻蛋,不過,後頭還是心軟,不想好友孤獨終老,便又給他安排了任務。


    “秦明,你的營帳暫時讓給阿瞳住,其他人就安排在隔壁大帳,等明日雨停之後,你再重新給他們搭一個。”


    “好!”


    秦明看了眼門口,“我先送他迴去休息!”


    陳玉卿轉頭背對二人憋笑,“去吧去吧!”


    見其肩膀顫抖不止,不知為何,秦明也有些想笑,他輕嘬了下腮幫,堪堪忍住笑意,對著少年抬手作了個請,“走吧!”


    “嗯!”


    阿瞳點頭,衝著陳玉卿背影乖巧地喊了聲,“將軍!阿瞳告退!”


    便與秦明出了營帳,卻見雨勢又大了些,少年忍不住皺眉,垂眼看著自己腳上過大的新靴子,不由歪了歪腳掌,癟嘴輕道,“地上淹水好深,你送我的靴子要淋濕了!”


    秦明望著身旁的人,小小的一隻,露出的後頸又白又細,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著,說話嗓音,暗啞了幾分,“我背你!”


    “嗯?”


    阿瞳抬頭望他,見其已經行至自己身前,矮下了身子,喊了一句,“上來!”


    少年漾開眉眼,上前一跳,猛地蹦到漢子背上,白嫩微涼的小手環住他的脖頸,隨之偏頭靠在對方寬厚的背脊之上,“秦明哥哥,你真好!”


    一聲甜膩的唿喚,讓這位年歲二十有二的漢子,忍不住咧開嘴角,無聲歡笑,連忙站直身子,單手托住背上的人,往上顛了顛。


    隨之伸手接過站崗士兵撐開的雨傘,說了句抱好,便快速衝進雨中,徒留下士兵們眼觀鼻鼻觀心,秦副將思春了!?


    ————


    官道之上,秦風打馬在前,引著眾人朝前行進,隊伍雖然壯大,但卻無人發出一聲,因而整條路上,就隻有馬蹄踏步和車軲轆碾過地麵的聲響。


    秦風迴頭看了眼父親乘坐的馬車,眼中閃過擔憂,自其為阿麽取了骸骨,便終日不語,隻會默默哭泣。


    因而才過去月餘,整個人就瘦了一圈兒,那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蕩蕩的,看著都覺心疼。


    他與管家勸了多次都沒起作用,兩人隻能盼著早些迴到邊城,讓小弟出馬,否則,父親再如此下去,怕是還沒守到三年的墳,這條老命就要丟了。


    眾人行走片刻,便覺前麵熱鬧起來,紛紛抬眼望去,就見前方林蔭之處有間客棧,這才察覺,他們已到豐城地界。


    想著時候已經不早,秦風便讓大夥兒停下,預備在此打尖兒、住店。


    隻是,他們這一行人,又是道士,又是骸骨的,那店小二實在不願接待,害怕衝撞其他客人。


    秦風想了片刻,便與店家商量,讓他們幫著做幾桌席麵,端到客棧對麵的林子旁便可,對方覺得可行,就應了下來。


    “多謝!”


    他將銀子遞過去,“另外,還請小二幫我們將馬匹喂飽。”


    “客官放心,包您滿意!”


    小二笑著接過銀子,立馬進了客棧準備,不到半個時辰,店裏的幾個夥計就幫著連桌帶菜的抬了5桌飯食出來,給他們擺在林子前,安置的妥妥當當。


    待秦風等人用膳之時,幾人又幫著去喂了馬匹,還給刷洗了一番,做事很是實在,因而多得了些賞錢。


    管家將人打發後,便淨手坐下,為秦浩天盛了碗湯,隨之與秦風使著眼色,見其點頭,這才笑說起來。


    “如今大燕雖然無主,但百姓還能如此安穩過日子,老爺您與喬將軍功不可沒啊!”


    “是啊爹!”


    秦風雙手將筷子遞到父親麵前,“這大燕江山可還得靠您守著,所以……為了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您得好好保身體啊!”


    秦浩天搖頭,呢喃出聲,“不是!”


    “什麽不是!”


    秦風皺眉側耳,有些沒聽清對方的話,秦浩天抬頭看著兒子,“大燕過去確實是靠著咱們,但後麵是靠朗兒。”


    他深吸了口氣,挺直背脊,再次沉聲啟唇,“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朗兒說的對,我們過去都太傻,太自已為是。


    以至於害得自己在乎,親近的人,一個個離我們而去,留下諸多遺憾。”


    他握著筷子的手指不由緊了緊,“若是沒有朗兒,大燕定會像那些曆史上的亡國一般,疆土流失,財富蕩盡,百姓流離失所。


    我和你喬叔,我們……”


    秦浩天來迴指了自己和兒子幾下,“都是大燕的忠臣,卻不是合格的將領,你能明白嗎?”


    “嗯!兒子能明白!”


    秦風鄭重點頭,“那爹對以後有何打算?”


    “嗬!你弟不是給我安排好了嗎?”


    秦浩天有些哽咽,“朗兒給了爹贖罪的機會,爹可不能辜負他的心意,你阿麽孤單了20多年,我得,我得好好陪陪他!”


    “爹……”


    “爹沒事!”


    秦浩天向其擺手,紅著眼笑道,“我已經想通了,就像朗兒說的,哭有什麽用,人又迴不來了!”


    “爹!”


    秦風伸手輕扶對方臂膀,“以後有我和阿朗,子安還有小侄子陪著您呢!”


    “嗯!”


    秦浩天臉上笑意漸濃,“出來那麽久,我都想唯安了!”


    “兒子也想!”


    秦風勾唇出聲,“小家夥現在有八個多月,應該會爬了吧!?”


    “肯定會了!”


    管家接過話頭,激動開口,“咱們唯安少爺就跟他爹爹,阿麽一樣機靈,相信學啥都比其他孩子早。”


    “哈哈哈哈!我也覺得……”


    氣氛漸漸輕鬆起來,大夥兒見秦浩天一掃往日陰霾,笑得如此開懷,紛紛鬆了口氣。


    夜幕降臨,萬簌寂靜,客棧已經關門,隻餘房前掛著的幾盞燈籠,隨風輕輕地擺動著。


    秦風仰躺在草席上,聽著林子蟲鳴,漸漸沉睡過去,一夜過半,客棧後院傳來細微響動,當即將其驚醒,他連忙悄聲叫醒眾人,隨之藏在暗處觀察。


    不到片刻,就見一隊鏢師,拉著兩輛馬車從客棧側門出來,奇怪的事,那馬匹四蹄通通套上了布罩,而嘴巴也用布巾死死勒住。


    秦風不由皺眉,這是運些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才會如此謹慎?他轉頭看向父親,見他也是一臉疑惑,便無聲打了手勢。


    “要管嗎?”


    秦浩天搖頭,正想說些什麽,那打頭的馬車卻突然發出劇烈的撞擊聲,牽馬的黑臉鏢師驚得臉色大變,壓著嗓音怒罵,“你們怎麽綁人的,趕緊把人敲暈!”


    “是!”


    一旁兩人連忙走到後麵,紛紛伸手去拉車門,不想變故再次發生,隨著一聲巨響傳來,一道纖細的身影猛地撞開車門,重重砸在二人腳邊。


    隨即劇烈地掙紮著爬起來,昂起的頭顱拚命地左右搖動,那遮擋住其臉,沾滿汙穢的墨發,隨著他的動作,來迴晃蕩著。


    “唔唔……湫(救)們(命)……”


    鏢師見他如此的不安分,頓時麵露兇相,上前狠踹對方幾腳,咬牙低罵幾句,便將人粗魯地拎了起來。


    “賤人!都這樣了還不安分!”


    兩人狠狠薅住其後腦的發絲,不顧對方痛唿嗚咽,張嘴yin笑出聲,“等過了這地兒,哥哥好好疼疼你啊!”


    那人被嚇得全身瑟瑟發抖,更加劇烈地掙紮起來,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求饒,“唔唔,無(不)要……”


    黑臉鏢師不耐出聲提醒,“幹嘛呢?快點兒!若是耽誤了神子的事,仔細你倆這身皮子!”


    秦風聽其話語,神色立變,知道對方定是夜摩羅的人,當即利落拔劍,飛身上前。


    鏢師們突感寒光閃過,勁風逼近,紛紛抬頭看去,便見一道身影從林邊竄出,驚得將那人快速扔在一旁,連忙抽刀後退閃躲,“戒備!”


    秦風神色一凜,當即五指翻轉,揮劍連出幾招,如狂風驟雨般朝著對方而去。


    唰唰唰唰唰————


    劍氣橫掃而過,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血霧,慘叫連連,管家隨後帶著仆從提劍蜂擁而出,瞬間將這些鏢師製服。


    秦風冷視他們一眼,單手將劍入鞘,隨之快步上前,伸手將那人小心扶起,為其解開繩索,這才出聲安慰。


    “你安全了,別怕!”


    其話音未落,那人卻激動伸手拽他,秦風不自覺擋了一下,卻將人推倒在地,對方瞬間嗚咽出聲,又顫著雙手扒開遮在前麵的長發,取下嘴裏的木塞,這才將一張滿是傷痕的臉,徹底暴露出來。


    “秦,秦大哥!我是阿璃,慕容璃啊!嗚嗚……”


    秦風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靠在地上,哭得顫栗不止的小哥兒,震驚得字不成句,“你,你……小璃?你不是,怎麽會,這樣……”


    “風兒,事情稍後再說!”


    秦浩天背手快走過來,在兒子身旁站定,看著滿身傷痕,狼狽不堪的小哥兒,眼中閃過不忍,“先帶璃哥兒去治傷,其他的交給我!”


    慕容璃聽他還叫自己璃哥兒,眼圈兒又紅了幾分,立馬爬起來,頷首喊人,“秦叔叔!”


    “別哭!”


    秦浩天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腦袋,“咱們稍後再說!”


    轉而看向兒子,朝他抬了抬下巴,秦風連忙點頭,立馬將慕容璃抱起,轉身將人帶去了樹林邊。


    見人走遠,秦浩天這才誇下臉來,“秦勇,看看馬車裏還有沒有人,至於這些鏢師……哼!給我綁牢了帶遠些!”


    “是將軍!”


    管家當即帶人上前查看,發現車裏竟還有六七個京城世家子弟,全被反綁在車廂內的木架上,同樣滿身是傷,未能動彈分毫。


    秦勇覺得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不對,又有些說不上來,便沒再多想,當即叫了一旁的幾個仆從,把人鬆綁後,帶到林邊營地治傷。


    而他與另外的人,則是將這些鏢師提溜到遠離客棧與樹林的空地,等待將軍審判。


    秦浩天偏頭看了眼營地方向,眸光微閃,隨之迴正視線,疾步行至荒野處。


    “將軍!”


    秦勇向其頷首,指著倒在地上,瑟瑟發抖鏢師們問他,“這些人該怎麽辦?”


    “哼!”


    秦浩天臉上閃過危險,眼底的殺意畢露,驚得在場眾人,紛紛心漏了一拍,覺得極其駭人,他看著狼狽不堪的鏢師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說吧!神子究竟是誰,你們要將那些人帶到何處?去做些什麽?”


    他蹲下身子,看著黑臉鏢師,眼中殺意漸淡,“隻要你說實話,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


    黑臉鏢師惶恐點頭,“我說,我說,但是你得答應我們,若是知道了一切,不僅要放了我們,還要將我們保護起來!”


    “嘖!這是什麽道理?”


    秦浩天皺眉,偏頭嗤笑,“知道自己什麽處境嗎?就敢跟我講條件?哼!”


    他不耐站起來,拂袖轉身,說話語氣陡然變冷,如淬冰一般,“秦勇,既然人家都不想活了,就送他們一程!”


    “是!”


    秦勇冷臉拔劍,手腕一轉,猛地橫向揮劍,霎時寒光閃過,鮮血四濺,黑臉身旁的同伴不甘地捂著脖頸,突兀倒下。


    恰在此時,變突然故發生,鏢師們紛紛抽搐不止,雙目漸漸發紅,一個個兇狠地衝著他們呲著犬牙,發出陣陣低吼,“嗬!嗬嗬……”


    秦浩天怔住,轉頭看向同樣惶恐的秦勇等人,“這是怎麽迴事?”


    “不知……”


    “小璃,小璃你怎麽了?別亂來!”


    “快拉住胡揚少爺!他發狂了!”


    林邊突然傳來秦風等人的焦急唿叫,將秦浩天思緒猛地拉迴,他連忙下令,“將人解決,屍體馬上燒毀,我過去幫忙!”


    話音未落,他就已狂奔而去,將嘶吼與殺戮紛紛甩在身後,待其到達營地前,慕容璃等人已被敲暈,通通綁了起來。


    而幾步之外,還有一人倒在血泊之中,此時已經沒了氣息,秦浩天頓住腳步,又連忙上前,仔細辨認之後,發現是京都李家的嫡次子,他心裏又痛又恨,這個夜摩羅,簡直就是個魔鬼。


    “父親!”


    聽到身後傳來唿喚,他輕歎了口氣,轉身看著秦風,“剛剛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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