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近日發生一件慘案,一群兇徒在夜半時分,突然闖入太守朱清廉府中,將其與獨子殘忍殺害,並帶走二人屍身。


    之後,更是不顧朱家上下求饒,搶走一切財物,並放火燒了宅子,眾人為了活命,隻得倉皇逃走,卻不想,同一時間內,朱氏一族所有商鋪,別苑,也被人洗劫一空。


    更讓人震驚的是,第二天一早,江城百姓在菜市口發現了被人綁在樹上的朱清廉父子,二人身旁,還有一幅十尺餘長的白綢血書,自高處懸掛而下。


    眾人細看後發現,上麵記載的,全是朱家父子多年以來所做下的惡事,種種罪行簡直罄竹難書,百姓憤怒不已,一時之間,謾罵之聲響遍整個江城。


    朱家經此一事,受到了重創,在世人麵前不僅抬不起頭,還終日受到曾與朱清廉狼狽為奸的同夥針對欺辱,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但,這恰恰隻是個開始,失去了朱清廉的庇護,朱家人手無實權,身無錢財,如今就是個平頭百姓,都能隨便踩上一腳。


    為此,過不了多久,朱家女子,小哥們因受不了這樣清貧憋屈的生活,紛紛改嫁或是尋找金主,而朱家的男人,就隻能憋屈地躲在各個街角,靠著乞討艱難度日。


    葉無名父子大仇得報,便沒在江城過多停留,殺了朱清廉父子的當晚,他們就出發去了汪海家鄉,按照對方曾經給的提示,去了埋葬君染的地方。


    父子倆與王猛才進山洞,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孤墳,三人頓時淚雨如下,葉無名瞬間癱軟在地,隨之手腳並用地爬過去,在墳上埋頭痛哭。


    “染染!染染,對,對不起,相公來晚了!來晚了……”


    汪顯看著爹爹那泣不成聲的模樣,小嘴一癟,幾步跑到墳前跪下,也跟著抽抽搭搭地哭喊起來,“嗚嗚!阿麽!我是阿顯,阿麽……”


    王猛看著悲痛欲絕的父子倆,心疼地無聲落淚,他走上前,在夫郎身旁跪下,不由哽咽出聲。


    “阿麽!我,我叫王猛,是您的哥兒婿,今後,我會好好照顧嶽父和阿顯,你安息吧!”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眼眶卻又紅了幾分,“阿麽,如果,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還能做一家人。


    到時候,阿猛會努力把你們都照顧好!不再讓大家受到一點兒委屈!”


    “嗚嗚……阿猛!”


    汪顯淚眼婆娑地轉頭看著他,哭得更加傷心了,“我想阿麽!我想見他!嗚嗚……”


    王猛心中一陣揪痛,連忙伸手捧著他的小臉兒,拇指為其揩著眼淚,“阿顯別哭!阿麽已經去了天上,我們就不要讓他心不安了,好不好?”


    汪顯委屈地搖頭,單薄的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是,可是阿顯沒有見過阿麽,從來沒有!”


    王猛唿吸一窒,難受地連忙仰頭深吸了口氣,隨之低頭,看著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哥兒,耐心地哄著。


    “阿顯見過阿麽的,你剛剛出生的時候,阿麽就一直抱著你……”


    “可是隻有三天!才隻有三天!嗚嗚……”


    汪顯委屈地撲倒他懷裏,放聲嚎哭,葉無名聽著孩子的話,心就跟刀割一樣疼,此刻,他恨不得再把君夫郎殺一遍,還有君思覺和慕容政,他不會讓這兩個混蛋好過的。


    三人哀傷許久,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葉無名把手下帶來的工具拿進洞中,與王猛親自為君染起墳。


    待骨灰壇顯露出來,他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緊緊抱在懷中,毫不在意,衣衫沾到壇子上的泥土。


    “染染!夫君帶你迴家了!”


    汪顯抽噎著走在葉無名身邊,與王猛一起出了山洞,阿善他們便立馬將洞口封死,雖然君染不再葬在此處,但這裏畢竟是他曾經的棲身之地,大家不想被人過多打擾。


    眾人上了懸崖,葉無名抬頭看著前方大道,淚水再次模糊雙眼,“染染!為夫帶你迴家了———”


    汪顯看著父親懷中的骨灰壇,再次慟哭,“阿麽!阿顯和爹爹帶您迴家!”


    王猛走到二人身旁,也跟著顫聲大喊,“阿麽!迴家了————”


    阿善一行人瞬間淚目,紛紛揚起手中紙錢,為這位苦命的城主夫郎引路。


    ————


    袁朗一行人到達京都時,已是凜冬,黃琮,淩寒等人被他派了出去,,在外打探消息,為之後的行動做著準備。


    至於十七子和蘇哥兒幾個,則是在租住的小院兒中伺候宋子安,如今他“病情”越來越重,行動變得更加遲緩,身邊一點兒也離不開人。


    袁朗陪了夫郎幾日,與其依依不舍地道別後,交代了眾人幾句,就獨身一人出了門,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大燕的冬日極冷,第一場雪下了整整七天都未停歇,飄飄灑灑的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京都。


    放眼望去,皆是刺目的白,那顏色純淨的,仿佛掩蓋了世間所有的肮髒與喧囂。


    “福德海”站在風雪中,向守衛的禦林軍求了足足半個時辰,依然未能進入皇帝寢宮,“說了不見,不用他伺候,是聽不懂人話嗎?喊他滾!”


    慕容政的怒吼聲從房中傳來,守門禦林軍不屑看著他,“福公公!聽到了?皇上不想見你!何必每天腆著臉過來呢?”


    “福德海”並未說話,隻是冷冷看了一眼幾人,便轉身失望離開。


    沒多一會兒,宮中各處以及朝中重臣就收到了消息,眾人心中的失望,又多了幾分。


    他們已經許久未見到慕容政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人到底是死是活,大家已不敢確定。


    雖然,那寢殿中日日傳來皇帝的暴怒,但這世間能人異士之多,想要模仿一人聲線,應該不是太難。


    時至今日,大臣們就是再傻,也已看出了老王爺的狼子野心,他原來並不像大家所想那般的淡泊名利,而那君思覺,更是與其狼狽為奸。


    不然的話,他們為何一人隻知每日替慕容政傳達口諭,卻不勸其上朝。


    而另一人,卻在大家求助之時,嘴上答應好好的,過後卻不僅毫無動作,還借皇帝之名,對進諫大臣下手!


    可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已晚,他們可自由在城中行走,但不能離開京都半步,之前有人無視禁令,帶著全家老小離京,卻被禦林軍殘殺在城門口,未留活口。


    大家知道,這是慕容政與君思覺在殺雞儆猴,若是他們再敢有任何動作,必定死得很慘,為此,文武百官不敢再多一言。


    事到如今,他們無比想念秦喬兩位將軍,以及異姓王陳銘章,若是這三位在京,大燕朝堂也不會被攪得烏煙瘴氣。


    如今,朝中眾臣不得不承認,秦,喬,陳三家,才是真正為國為民的忠臣良將,這些年,要不是有他們在背後苦苦支撐,隻怕慕容峰早已將皇帝拉下了皇位。


    但就是這樣忠君愛國的人才,卻被慕容政那個昏君,逼得逃離京城不知去向,而曾去追捕的禦林軍,到現在也都未傳迴消息。


    這是第一次,大臣們真誠希望,秦、喬、陳、賀四家人能順利逃脫,到達邊關後,讓秦,喬兩位將軍派兵討伐。


    如此一來,既能救大家於水火,也可以將這昏庸無道的皇帝廢掉,再重新培養一位德才兼備的人選繼位。


    說起這個,眾人怒火又甚幾分,這慕容政生養那麽多兒子,除了消失多年的十七皇子,其餘都是終日沉迷酒色,胸無點墨之輩。


    都到了這種時候,這些廢物還在為君思覺獻給他們的舞姬爭風吃醋,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已掩藏在歌舞升平之中。


    眾大臣無奈又憤怒,隻能歎一聲!大燕危矣!


    袁朗利用空間瞬移,到達“福德海”住處時,見對方正坐在房中苦思冥想。


    他也未露麵,直接將人敲暈,確認了這人戴的是人皮麵具,便麻溜的將其綁緊,堵嘴蒙眼後,快速扔進空間,隨之去了冷宮,預備把君弗帶走。


    說來,當年若不是有他幫忙,隻怕君翎下場會更慘,隻是,他也因此得罪了君思覺。


    黃琮他們查到的情報顯示,那個王八蛋,因為君弗破壞了他的計劃,便一直懷恨在心,想要報複對方。


    而君弗也知他是心狠手辣,心腸歹毒之人,便一直小心防備著,因而,君思覺的陰謀詭計,始終都未能得逞。


    說來,君弗也是爭氣,進宮一年便懷了龍胎,十月之後,更是誕下龍子,皇帝大悅,當即給他升了分位,還許諾讓其姨娘進宮探望。


    原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沒過幾年,君翎母子出了事,君思覺就以二人關係要好為由,利用其生母,前往宮中報信。


    同時派人毒殺其子,並嫁禍他的生母,皇帝大怒,斬殺了君弗姨娘,並把他打入了冷宮。


    君思覺毒計得逞,卻並未放過對方,這些年來,但凡心有不順,他都會進宮去虐待君弗一番,將其折磨得幾乎不成人樣。


    袁朗心中感恩他當年幫助君翎,自然會救他出苦海,所以,他才趁著行動開始之前,趁機將他和“福德海”帶走。


    隻是不想,他剛到冷宮,就聽見裏麵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兩道尖細的嗓音緊接而來,“賤人,還敢跑!小明子,給我抓住他!”


    “是王公公!來啊!把他衣服給扒了!”


    “王八蛋!老子宰了你們!”


    袁朗頓時怒氣橫生,迅速提刀從空間出來,一掌劈開大門,目光所及,就見一道瘦弱的身影,被幾個太監壓在牆角,身上衣衫已被撕爛,整張臉已經被打得幾乎看不見長相,他心口一陣刺痛,雙目赤紅地衝進屋內。


    “什麽人?”


    幾個太監被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正不滿抬頭,袁朗就已行至他們麵前,一腳踹飛中間施暴之人。


    剩餘太監大驚,正欲逃跑唿救,數道寒光閃過,幾人脖頸瞬間斷裂,鮮血噴湧而出。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袁朗滿臉煞氣地看向尖叫唿救的公公,提刀快速走向對方,那人嚇得連連求饒,不停後退。


    “別,別殺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去找閻王爺說吧!”


    袁朗憤恨低喝,忽而持刀劈砍而下,霎時間,淩厲刀鋒閃著寒光割破皮肉,鮮血四濺而出,那人徒勞發出錯愕的悶哼,便癱倒在地。


    他難受的閉了閉眼,隨即轉身走到那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滿臉恐懼的人麵前,緩緩蹲下身子,看著對方的雙眸,漸漸泛紅。


    “姨麽!”


    君弗身形微僵,不由抬頭望向眼前的男子,在看清他的眉目之時,雙瞳猛然睜大,不由顫聲詢問,“你,你是誰?”


    袁朗哽咽出聲,“我是秦朗,君翎和秦浩天的小兒子!當年被君思覺派人劫走的那個孩子!”


    “你,你沒騙我?”


    君弗喘著粗氣,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淚珠從眸中大滴大滴地滾落,那布滿傷痕的雙手,死死拽住胸前破爛不堪的衣衫,“你,你真是翎哥的孩子?”


    “我是!”


    袁朗向其伸手,想將眼前的長輩擁入懷中,目光觸及對方裸露在外的肩頭時,心中又是一痛。


    他左右看了一眼,見床榻有床破舊黑硬的被子,便一把扯了下來,隨之裹在對方身上,“姨麽,阿朗先帶您離開這裏,其他事情,我們稍後再說!”


    “嗯!”


    君弗眼中閃過欣喜,隨之又變得恐懼,他慌忙搖頭,對其焦急低語,“不行!這偌大皇宮,守衛森嚴,你帶不走姨麽的!”


    袁朗緊了緊抱住他的雙臂,“我可以的!”


    “孩子,別任性,你趕緊走!”


    君弗淚流滿麵地掙紮著往邊上躲,“姨麽有生之年,能見你一麵,也算無憾了!孩子你聽話,快走吧!”


    “姨麽!”


    “你走啊!”


    君弗哭著用頭去頂袁朗,“快走!一會兒君思覺的人來了,你就走不了了!?”


    “姨麽!”


    袁朗見其情緒如此激動,當即抬手將人劈暈,隨之把他帶入空間,之後利用瞬移,快速迴了京郊院子附近。


    見周圍沒人,他這才扛著君弗和易容成“福德海”的連凱出來,隨後飛身進了院子。


    蘇哥他們聽到動靜,連忙出來查探,見是袁朗,還未來得及喊人,他就先開口吩咐眾人起來。


    “去燒幾鍋熱水,把我姨麽單獨安置一個房間,一會兒給他清洗上藥!”


    “是!”


    十七子轉身進了灶房,蘇哥幾個上前接下君弗,袁朗換下手後,就把連凱扛進了角落房間,將人安置在榻上,為其解開所有束縛,給他蓋上了被子,這才離開房間,轉身進了他和宋子安的臥房。


    “這是怎麽了?聽著兵荒馬亂的?”


    宋子安靠坐在床榻上,見其一身風霜的進門,心疼地伸手將身上的被褥掀了掀。


    “快脫了外衣上來捂捂!是不是很冷?”


    “不冷!我將連凱和君弗姨麽救迴來了!”


    他說話聲音很輕,但宋子安卻聽出了這人的難過,當即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滿眼溫柔地看著他。


    袁朗衝其笑了笑,麻利地將外衫,靴子褪去,爬上了床鋪,就坐在角落,直到將手腳捂熱乎了,才坐過去將人攬在懷裏,隨之低頭埋在宋子安頸間,哽咽起來。


    “安安!我去的時候,那些太監在欺負姨麽!他們,他們肯定不是第一次欺負他。


    姨麽身上好多傷,他好瘦,好瘦,整個人輕飄飄的,我抱著都沒有多少分量……


    我說要帶他走,可他卻說怕連累我!我阿麽要是活著,肯定也會護著他。


    安安,你說阿麽,姨麽他們,遇到的男人,為什麽都那麽無用……


    我要替阿麽,姨麽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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