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逢朝第一次被他拿話堵住:“你很得意?”“沒有,”梁坦蕩道,“你很愛我,我很開心。”傅逢朝的手停在他後腦,指腹輕輕摩挲:“這麽有自信?”梁便問:“我說錯了嗎?難道你不愛我?”沉默之後,傅逢朝說:“你說得對,我很愛你,別再離開我。”即便他說的這樣不甘心,梁還是感受到了這個愛字沉甸甸的份量,是十年以來日複一日累積的重量,銘心刻骨。梁忽然有些難受,輕輕趴到了傅逢朝的膝頭。他的聲音也很輕:“傅逢朝,我也很愛你。”傅逢朝伸手將人拽起來,梁被他拽得腳步踉蹌,跌坐到他身上。被傅逢朝的手臂環住身體,梁將全身重量都壓過去,兩手搭上他肩膀,感覺到傅逢朝的不平靜,輕撫他的頸:“你這幾天有沒有去看醫生,藥吃了嗎?”傅逢朝平和道:“醫生說藥量可以減少了。”“真的?”“嗯。”梁有些高興,按在他肩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傅逢朝,你再努力努力吧。”傅逢朝點頭。梁的聲音貼近他耳邊:“其實那天你跟我求婚,掛斷電話後我興奮地自己擼了一次。”傅逢朝的目光微滯,不出聲地看著他。梁笑道:“沒辦法,我聽著你說那個話直接就硬了。”“梁……你老實一點。”傅逢朝沉聲提醒他。“你總是讓我老實,裝什麽啊?”梁笑個不停,“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在大溪地那次打完球,我們不是在更衣室碰到了嗎?後來我進了你同一間淋浴間,也自己擼了。”梁說得直白,他對傅逢朝的渴望從來不屑掩飾。“色膽包天。”傅逢朝低罵了一句,解下自己的領帶將他雙手捆住,打了個死結:“不許再自己碰。”“傅逢朝”梁拖長的聲音有如抱怨。很快化作了悶喘,全部被堵在了貼上來親密交纏的唇齒間。第二天是周六,難得能休息一天。消磨到下午,梁爺爺的管家打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能過去。梁心知這一趟躲不過,迴答:“一會兒就去。”傍晚之前,傅逢朝開車載他去白莊,停車之後自己沒有下車:“我在車裏等,快點出來。”梁問他:“你要不要進去喝口茶?”“不必,下去吧。”傅逢朝不想梁也不強求,推門下了車。傅逢朝目送他背影走進去,下意識摸了一下衣兜,有點想抽煙,想起答應梁的一起戒了,便又算了,靠進座椅裏放空心緒。卻又莫名想起十年前,也是在這裏,他從天明等到天黑,苦苦哀求也等不到進去見梁一麵的機會。那時確實是恨的,隻是如今時過境遷,除了梁,倒也沒什麽好在意的了。梁還活著,其他的就都不重要。梁進門,愈發覺得這裏比從前冷清。家裏那些人得了他的暗示,時不時就會來白莊“陪”他爺爺,但他爺爺顯然不需要這樣的熱鬧,不堪其擾,發了幾次脾氣後,更讓人覺得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腦子不清楚,或許是有了老年癡呆的前兆。“現在想請你迴來一趟,是越來越不容易了。”梁老爺子端坐在書桌之後,書房裏終於沒有再開那種明亮大燈,他上個星期剛做了白內障手術,眼睛受不得刺激。所以年紀到了之後總要服老,但偏有人不信邪。梁在進門處的沙發裏坐下,沒有走近:“爺爺今天又找我什麽事?”“我不該找你?”老爺子詰問,壓不住火氣,“你看看你在做些什麽?跟個男人的桃色新聞傳得滿城風雨,你自己不嫌丟臉,我一把年紀了丟不起這個人!”梁淡下聲音:“爺爺要是覺得丟人,就少見外人就是了,那些讓你煩心的流言傳不進耳朵裏,該怎麽樣還是怎樣。”他這副態度更讓他爺爺惱火:“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攪合在一起?”梁點頭:“一定,肯定。”“那公司呢?”老爺子怒不可遏,“你昨天從哪裏迴來?你到底想做什麽?把公司賣了好跟他遠走高飛嗎?!”他爺爺竟然想到了賣公司這一層,是梁沒料到的。“賣公司……其實也可以,”梁話說出口,在他爺爺暴怒前微微搖頭,“爺爺你想多了,你才是公司最大股東,我真想賣公司哪有那麽容易,我隻是聯係了幾家對公司有興趣的投資機構,想要定向增發而已。”老爺子沉下的聲音裏帶了狠勁:“你想稀釋我的股權?你別忘了定增要經由股東大會決議,我一句話就可以把你的盤算否決!”“爺爺也忘了,”梁不疾不徐輕聲提醒他,“前年你剛把這個位置交到我手裏時,股東大會已經授權了董事會可以在三年內自行增發公司股份,不需要再經過股東會決議。隻要董事會通過了定增提案,爺爺你也阻止不了這事。”老爺子瞬間麵色鐵青。他確實忘了,那是他們祖孫之間關係最好的時候他為避風頭倉促退休,梁接班,全心全意地聽他的話,他對梁也十分放心,為了方便梁推進工作,才做出這樣的授權。不是沒考慮過這中間的風險,隻是那時他即便退休,董事會依舊在他控製中。現在卻不一樣,梁早已在公司真正站穩腳跟,由不得他說三道四。他這個孫子變了,在姓傅的那小子迴來之後就徹底變了。也可能梁從來就是這樣,他本質如此,隱忍十年,隻為了今天。梁再提醒他爺爺:“爺爺你也別想著現在把我換了,公司章程裏寫明了任期屆滿前無故不能更換董事長,隻要我在這個位置上,這件事我一定會推進,不會放棄。”他說得很慢,言辭也不激烈。他爺爺因為眼睛不能見光,還戴著墨鏡,藏住了渾濁雙眼裏的森冷:“所以你是下定決心要跟我對著幹?”梁還是搖頭:“我不會做別的,我說了,隻要爺爺不為難我,我也不會為難你。你好好頤養天年,我不會對格泰怎樣,更不會讓你四十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他站起身時,目光落向牆上掛的照片,停住了一瞬。在全家福的旁邊,有一張他和他爺爺單獨的合照他爺爺坐著,他站在身後,直視鏡頭的眼睛空洞麻木,是他作為梁瑾那些年模糊麵貌最真實的定格。那樣渾渾噩噩的日子,他過了整十年。除了滿足無關緊要之人不切實際地期待,其實毫無意義。這樣淺顯的道理,如果不是傅逢朝強硬將他從局中拖離,他或許這輩子都想不明白。他爺爺再說了什麽,梁都沒有聽,告辭離開。出門時又下了雨,雨不大,梁駐足在屋簷下抬眼看了片刻,難得生出一點暢快之感。傅逢朝撐著傘自車上下來,立在車邊遙遙看向他。梁恍惚生出錯覺,時間迴到十年前,他推門走出來,沒有錯過和傅逢朝之間的這十年。怔神間,傅逢朝已經走過來,分了一半傘給他:“走不走?”梁的眼睫很緩慢地眨動了一下,掛了些微雨珠,如淚一般,輕輕點頭:“嗯。”傅逢朝一手攬過他的腰,帶他上車。車開出去後,管家進去書房,小聲道:“少爺已經走了。”梁老爺子摘下墨鏡,愈顯老態疲憊的眼睛轉過來,問:“是姓傅的那小子陪他一起來的?”管家說:“是,那位一直在外麵車上等。”老人閉目,半晌問:“他媽媽,是不是在醫院裏住挺久了?”“大半年了,”管家說起之前的事,“鬧得也厲害,少爺好像不太理她,連看也不去看了。”“他倒是真沒良心。”沙啞聲音停頓了一秒,愈顯混沌不清:“他既然不管,那就把人放出來吧。”第57章 本來模樣五月中,寶嶺山莊項目合作開發簽約儀式舉行。現場來了很多人,閃光燈不斷。媒體采訪環節,有記者笑問:“兩位能否說說,華揚與格泰這次合作有沒有什麽新的願景?你們是不是私下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開發這個項目?”八卦的語氣毫不遮掩,明著將對他們私人關係的好奇擺在了臉上。梁拿過話筒,淡定說:“是我提出來的,上次去寶嶺山莊參觀,覺得那個地方算是個世外桃源,就那樣荒廢在那裏有些可惜了,才有了這個想法。”都知道寶嶺山莊其實是傅家的私產,梁這話算是間接承認了他與傅逢朝私交甚篤。傅逢朝垂眼低笑,側過頭時見話筒線勾在梁的西裝袖子上,很自然地伸手過去幫他撥開。這樣稀鬆平常的一幕,之後被無數鏡頭記錄下來,成為流傳網絡的經典合照。他們也不是故意這麽高調,隻是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無意隱藏。幾天後還有一場政府行業會議,在市中心大禮堂舉行。傅逢朝來得晚,進門一眼掃視過去,見梁坐在同一排另邊過道裏的位置,隨手拿起自己的座位牌便走了過去。梁旁邊坐的也是某公司老總,正與梁談笑風生,瞧見傅逢朝過來都沒等他開口自覺起身,笑眯眯地說:“傅總你坐這,我跟你換位置。”傅逢朝也不客氣,隨口說了聲“謝”,便在梁身邊一屁股坐下了。梁笑轉開眼,小聲扔出三個字:“小學生。”傅逢朝側頭看他一眼,拿出手機在備忘錄上輸入:【誰是小學生?】梁拿過他手機,在下方迴:【誰特地換位置要坐一起,誰就是小學生。】傅逢朝沒再理他,拿迴手機摁黑屏幕塞兜裏,坐定了反正是不打算走了。梁悶笑了一陣,往他身側挪了挪,大腿與他貼在一塊,清楚感知到傅逢朝大腿的肌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