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赴野挑眉,眼尾勾著:“以前有個女孩跟我說過,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看會發著光的東西。”


    盛枳頓了下,眼底沁著一小片的亮色。她微微咬著下唇,抬眸望向他:


    “那個人……是我嗎?”


    陳赴野沉默了幾秒,一時沒答。


    曾經兒時,暗流湧動的水庫旁,鄉野間的犬吠仿若撕裂開這寂靜的夜。女孩拚盡所有力氣救下了正欲望輕生的他。


    一身潔白的公主裙早已被蹭的髒汙不堪,她毫不芥蒂地和他並躺在地上,微顫的瞳孔木訥地盯著天空,終是喘著氣笑了。


    夜空下的光華折射進她的眼睛裏,她說,不如為她而活。


    她說,喜歡追逐發著光的事物和人。那是她活下去的意義。


    ……


    陳赴野偏頭,溫柔迴應:“是你。”


    從始至終都是她。


    於他而言,她也是他所追逐的光。


    盛枳抬了抬手腕,看了眼藏進袖子裏的銀色細閃手鏈,六芒星折射著月光,熠熠生輝。


    她挽上他的手臂,腦袋輕輕倚在他肩頭上:


    “阿野,我們小時候都發生過什麽呀?真的隻見過兩次嗎?”


    他記得陳赴野說過他們兒時並無交集,隻是見過兩次。


    可是隻見過兩次的人,她怎麽會輕易就把自己的喜好就告訴他?


    陳赴野看著她,像哄小孩那樣的語氣: “是你想多了,真的隻有兩次。”


    盛枳還是不信。


    陳赴野越是勾著她,那段缺失的記憶就越是對她產生了巨大的好奇。


    他們兩個人倒是怎麽見第一麵的?明明隻是見過兩次,他為什麽會一直記著她?


    “那你告訴我們是怎麽見麵的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


    盛枳見他還是沒反應,於是抱著他的手臂在懷裏蹭了蹭,嗓音綿軟細膩地喊他的名字:“陳赴野~”


    陳赴野簡直被她這一嗓子喊的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翻滾了起來,他滾了滾燥熱的喉結:“ 別撒嬌!”


    盛枳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我沒有~”


    最怕撒嬌不自知。


    陳赴野捏了把她的臉,痞壞地哼笑一聲:“那解釋解釋你這眼神。”


    盛枳鼓著臉推開他,“你就告訴我……”她頓了兩秒,臉頰有些微熱,“告訴我怎麽喜歡上我的好不好?”


    陳赴野半闔下眼皮,指腹在她臉頰上也沒舍得離開,一寸一寸輕輕劃下,最後落在女孩微抿著的柔軟唇瓣上。


    他懶洋洋地俯身湊近在她耳邊。


    淡淡的冷冽氣息攏過來,盛枳下意識屏住了唿吸,心髒加速跳著。


    就在她以為要得到答案的時候,少年忽然戲謔地含笑捏了下她的耳垂,嗓音沉啞:


    “再等等,等將來娶你的時候……就知道了。”


    體溫在風中攀升,被指尖捏過的地方酥麻一陣,盛枳顫了顫長睫,臉上綴上羞嗔的紅:“誰、誰要嫁給你了…”


    陳赴野摸了摸她的頭發,吊兒郎當又直白地調戲她:


    “不嫁我,寶貝還想嫁誰?”


    盛枳驚惱地睖著他,一雙眼尾微潮著,耳尖幾乎是紅的滴血。


    不說就不說。


    陳赴野笑了笑,眼底又似沒有情緒,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著遠處後沒再說話。


    隻是一直都在牽著她的手,從始至終都未鬆開。


    盛枳倚著他的肩頭看著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子。夜裏的風沁來,沒來由開始舒心起來。


    陳赴野勾了勾她的鼻尖,“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盛枳撓了撓他的掌心:“有啊。”


    “那從現在起,不好的事情都不要再想了。往前走,聽見沒?”


    盛枳頓了下,溫甜地彎眼笑著:“聽見了。”


    原來陳赴野一直都有記得她下午哭過鼻子。


    原本隻是小插曲,她沒想到他會一直擔心地放在心上。


    這人自己都受傷了,還要惦記著她的心情,還帶她來這裏看燈火看星星。


    盛枳偏頭看他: “那你呢?你先答應我,以後看見楚雲深也別搭理,不準讓自己受傷。”


    陳赴野的眼底納著笑意,伸手和她拉鉤:“好,那就互相答應對方,都不準失約。”


    *


    從天台上下來時,已經是將近晚上九點左右。


    操場上的燈不亮,隻依稀可以看見幾個夜跑的學生,


    盛枳才想起裏自己落下了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皺著眉擔憂地開口:


    “陳赴野,那天來找你麻煩那些男人,以後還會不會來找你啊?”


    其實當天盛枳就顧慮過這個問題。


    她問過陳赴野這些人是誰,又是為了什麽而來。


    隻是當時她肩上被砸傷了,陳赴野急著送她去醫院,隻是隨便地搪塞了她幾句“是仇人。”


    陳赴野止住腳步,眸光一滯地看著盛枳。


    他知道瞞不住。


    其實也沒什麽好瞞的。


    跟著他,她遲到都會知道這一批人的存在。


    “這幾個人是我父親入獄前的賭友。最近他們時不時出現在我麵前,借口是索要債務。”


    盛枳心底一緊,那日江航跟她說的不堪過往湧入她的腦海。


    抵在掌心裏的指尖逐漸泛了蒼白,她憂心道:


    “他們騷擾你的次數多嗎?你報警了沒有?”


    “不多,近幾個月才出現。每報一次警,他們確實會有所收斂,隻是過段時間又會恢複猖狂。”


    少年語氣雖然很淡,但盛枳幾乎是聽的心驚肉跳的。


    那些男人的狠戾和粗魯她不是沒目睹過,分明就是想把人往死裏打。


    已經有幾個月了?


    那陳赴野豈不是次次都要獨自麵對這些人?!


    而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盛枳一時著急,眼眶下意識就泛了紅,緊張地扯著他的袖口,語無倫次道:


    “那你別急也別衝動,我們想想辦法…會有辦法的。”


    陳赴野歎了口氣,手指拭著她的眼尾,語調懶散:“老子都不急,你急什麽?”


    盛枳的眼淚幾乎嚇都要掉出來,“你還開玩笑!”


    見女孩幾乎真的快哭了,陳赴野慌張道:“好好,老子錯了不該開玩笑,”他溫柔低聲哄著,“那你別哭好不好?”


    盛枳對上他憂心的視線後,這才忍住了酸澀的鼻尖。


    她擰著白嫩的眉心,迴憶和猜想逐漸在腦海中串聯成一條清晰的線條。


    “他們之所以這幾個月忽然出現,是不是因為,因為…”


    話未落,陳赴野直接沉冷地點頭: “嗯。”


    盛枳心髒一揪,臉色也逐漸泛了白。


    她的猜想是對的。


    那批人忽然出現,目的不是因為別的。


    而是因為,沈汗良就快要從監獄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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