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唐芸目不斜視,卻能感受到路過下人們暗中打量的好奇視線。


    戰王禦下極嚴,府上的下人平日也都是謹言慎行,從不亂嚼舌根,但唐芸大大方方露出來的一張麵孔實在是引人注目,第一次見到的人無不愕然。


    先時唐芸不曾在外走動,進京時日也短,認識她的人不多,自然不算出名,今日正式露臉之後,恐怕就要以容貌出名了。


    紫鵑微微蹙眉,將周圍人的打量看在眼裏,略微上前一步不著痕跡擋了擋周圍的視線,卻也無濟於事。


    唐芸倒是淡定,絲毫不受影響的穿過大半個王府,走到了備好的馬車前。


    踩上車夫搬來的腳蹬,在紫鵑的攙扶下,穩穩走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彎身進去,一抬頭,便見封庭晝微闔雙目,麵色沉靜的靠在車壁上假寐。


    唐芸頓了頓,見封庭晝並無與她搭話的意思,也就幹脆懶得開口招唿,選了離他最遠的角落,坐了過去。


    “啟程吧。”待唐芸坐定後,封庭晝微微睜眼毫無波瀾的看了她一眼,便出聲施令。


    馬車緩緩而動,車內卻是一片安靜,唐芸略有些不自在的偏頭往車窗看去,風吹動著簾子忽閃忽閃,她便信手微挑開簾子,百無聊賴的往外看去。


    此時尚且是早晨,外頭的街道上行人並不多,沿街隻有些販賣早食的小攤和趕早市的小販,兩列的商鋪也隻開了半數,卻能初窺京城繁華。


    唐芸看著從巷子口嘻嘻哈哈跑過去的幾個小童,第一次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絲實感。


    許是外頭的風裹挾著街上雜亂的煙火氣吹進了馬車裏,沉默了一路的封庭晝忽的開口淡淡說道:“把簾子放下。”


    唐芸聞言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封庭晝會開口提醒她,但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這是人家的馬車,自然人家說了算。


    她幹脆的收迴手,簾子落迴原處,也將外麵的世界徹底隔絕。


    下一刻馬車轉了個彎,拐入了官道,外頭的喧鬧人聲徹底消失不見,隻有各家官員馬蹄車軲轆的聲音在街麵上滑過。


    唐芸有些意外的看了封庭晝一眼,有些拿不準他是特意提醒自己還是僅僅隻是湊巧。


    封庭晝卻是微合著眼睛,並不理會唐芸,兩人之間的氣氛依然陌生僵硬,誰也不主動出聲。


    唐芸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學著封庭晝幹脆也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馬車趕緊入宮,也好擺脫這令人尷尬的氣氛。


    “王爺,王妃,已到了路門口,請下馬車。”


    過了路門,裏邊就是帝後的住處了,也是唐芸和封庭晝今日要麵見皇帝和太後的地方。


    聽了車夫的稟告,唐芸這才睜開眼睛,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再受不得馬車裏的氣氛,不等封庭晝動作,便先一步從馬車裏走了下來。


    紫鵑立刻跟上唐芸,在她身後站定,等封庭晝也下了馬車,一行便踏過路門,接引的內侍行了一禮,恭聲說道:


    “戰王殿下,戰王妃,聖上與幾位大臣正在禦書房商議政事,現下怕是不得空見二位,聖上讓奴婢先請二位去拜會太後娘娘,午膳後再麵見聖上。”


    內侍解釋完,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出了路來,封庭晝自然沒有意見,便與唐芸兩人一起去了太後的寢殿。


    太後娘娘瞧著倒是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麵貌雖然有些嚴厲,麵對封庭晝的時候,眼睛裏倒還是溫和慈愛居多,隻是唐芸總覺得這位太後娘娘對自己有些瞧不上。


    她與封庭晝進來拜過之後,太後瞧了她一眼,臉色就有些不好,當著封庭晝的麵卻沒多說什麽,隻是沒再理會唐芸,單隻拉著封庭晝問些關心的話。


    封庭晝對著太後倒是願意多說幾句話,瞧著也沒那麽冷冰冰的,讓唐芸看了個新鮮。


    她絲毫不在意自己被當做空氣,甚至求之不得,隻盼望趕緊過了午膳時間,拜會過老皇帝,好繼續迴梨院當她的隱形人。


    “好了,老三,你五弟這兩日又病倒了,他一向跟你親近,既然今日進宮了,就去順道看看他吧。與你說了這麽久的話,都把王妃給冷落了,你自去看望你五弟,哀家留王妃再說說話。”


    太後的要求聽上去十分合理,可落在唐芸眼裏卻十分不妙,這老太太顯然對自己瞧不上眼,為何偏偏要支開封庭晝留她在這裏說話。


    她們又什麽話可說?


    但是唐芸卻沒有什麽拒絕的立場,眼看著封庭晝毫不猶豫的起身告退,很快宮殿內便隻剩下了唐芸和肅著臉瞧不出喜怒的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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