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川見過四皇子。”


    陸離川氣度極好,行禮看著也是享受。


    夏昆卻覺得不爽,明明你在跟我行禮,卻整得高高在上?


    “對本皇子行禮應該跪下,你連這點禮數都不懂嗎?你爹沒教你?”


    陸離川臉上火辣辣地爆開了,再看別人的眼神,好似全部都帶著嘲弄。


    屈辱!


    屈辱萬分!


    他前世從未遇到過這般難堪的局麵,每次出場都是萬眾矚目,每次都是人群中央。


    這些糟心事,似乎從來都發展不到他身上。


    就算發展到他身上,他也能順利渡過,輕易化解局麵。


    “本朝還未有官宦之子對皇子行跪禮的先例。”


    陸離川當然不會跪。


    他是神尊!


    他是天命之子!


    怎麽可能去跪一個凡人,這一跪,他一身傲骨就折了!


    他目光不期然看向夏如凰,曾經他好像也多次遇到過這種局麵,每次都是她出麵為他擋下。


    畢竟她可是鳳陽郡主,比公主還要尊貴的鳳陽郡主!


    夏如凰果然朝這裏看了眼。


    他忽然充滿期待。


    凰兒還是在意他的。


    她定然會為他風骨心折吧!


    但夏如凰看了眼,暗道一聲晦氣,就把目光挪過去了,好像看到什麽髒東西。


    陸離川:“……”


    怎麽可能?!


    怎麽可以這樣!?


    她難道沒見到他在受辱,沒見到他被四皇子刁難?


    陸離川憤怒之餘,又橫生一絲絲難以忽視地心痛難受。


    他終於有一點點感覺到,現在的凰兒,真的和以前那個一心一意隻有他的凰兒不一樣了。


    完全不一樣了。


    那個凰兒去哪裏了?


    他這邊還在糾結夏如凰,四皇子卻是見他看夏如凰更加的陰冷暴怒。


    “不過區區一個庶子,究竟在傲慢什麽!”


    “你爹是兵部尚書,在我眼裏也不過是個屁!”


    “你又算什麽東西,叫你跪你就跪,你敢不跪,我就把你的膝蓋切下來!”


    夏昆陰狠地抽出一把寶劍對準了陸離川。


    陸離川一驚,注意力轉移到夏昆身上。


    區區一個夏昆,對他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麽。


    可是他卻清楚,他若敢對夏昆幹什麽,隱藏在宮中的高手就會出手擊斃他。


    這夏昆究竟吃錯了什麽藥,如此執拗地針對他?


    他就算要針對,也要針對凰兒的那個該死的白身郡馬才對吧!


    他深吸一口氣,打算轉移戰火。


    “四皇子殿下,我雖庶子,但有能力有手腕,我可為四皇子效犬馬之力。”


    “況且殿下又何必同我置火,上次比鬥事件中,真正贏得盆滿缽滿的另有其人不是嗎?”


    夏昆目光變得更加兇戾狠辣,他當然知道陸離川說的是誰。


    那個不顯山不露水,明明是個懦弱的白身軟飯男,卻偏偏讓他的汗血獨角異馬甘心認主,讓他和其黨羽輸得一塌糊塗。


    他猛地看向看台。


    看台上的那個白身戴著一枚白貓麵具,十分可笑。


    他的目光陰狠如毒蛇。


    “我定將此子碎屍萬段!”


    陸離川見轉移火力成功,正暗自高興,忽然夏昆身後冒出個清秀絕倫的小太監,對著夏昆道:


    “殿下,您貴為皇子,有多少飽學之士為您賣命,何必用他。”


    “再則,現在陛下和太子都想同鎮國王修複關係……若現在給鎮國王府難堪,恐怕您不好交代。”


    “此人鼓動您同鎮國王府交惡,實在其心可誅。”


    小太監一番輕飄飄的話,砸在陸離川心頭,卻濺起萬丈波濤。


    陸離川雙眸銳利地盯過去。


    但小太監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看似身軀微彎,一副謙卑模樣,卻如同懷山抱玉。


    那種絕倫氣質,隻有那些頂尖驕子身上才有,陸離川見過太多,想方設法地滅殺過太多,絕不會認錯!


    可如此出色的人物,前世若是出現,他絕不可能毫無印象。


    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


    他究竟是誰?


    這種明顯的敵對……


    他根本就不認識他,又怎麽可能同他為敵?


    他是什麽人?


    但不管他是什麽人,卻的的確確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四皇子殿下……”


    夏昆被壓下去的怒火頓時升騰起來,憤怒打斷他的話。


    “你竟敢用語言蠱惑愚弄我!”


    “來人!把他給我——”


    噗咚!


    陸離川跪了。


    無比憤慨、無比屈辱、無比憤恨、無比仇恨……


    跪下一刻,他腦子是懵的,他自己也沒想到他會跪!


    進而產生一種從未有過的荒謬感,自我懷疑,


    原來他在危險臨近時,竟然會跪的!


    可這怎麽可能,他不是天命之子嗎,前世無數事情證明,但凡危險時刻,


    他都能輕易化解,轉危為安,好像各種力量都是順著他的。


    但現在,這股力量正在一點點消失。


    他的助力越來越少,越來越小。


    他意識到,他可能丟失了某些極其重要的東西,沒有那個東西,他便要如其他人一般,接受命運最嚴苛殘酷的一麵。


    夏昆殺不死他的,可卻能傷他,把他押入大牢,進而錯過秋獵。


    可他今日必須在秋獵中拔得頭籌,贏得那份他必須贏得的獎勵。


    他不能得罪夏昆。


    他再度屈辱而憤怒地看向那名小太監,然而對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目光,


    隻對他跪著的姿態,勾以一個頗具輕蔑和諷刺的微笑。


    陸離川險些要發瘋。


    恨意轉移到小太監身上,他自我安慰。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凡做大事者,必先磨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智,今日的屈辱,是為日後的騰飛!


    帶他成事,這些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然而小太監漠視而鄙夷的目光掃向他。


    好像明白他心中所想,並予以否定。


    磨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智之後,便是一直磨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智。


    想翻身成事,絕不可能!


    夏昆見到跪著的陸離川,心中十分舒爽,對著周圍簇擁的黨羽笑道:


    “看看,這就是名滿王城的‘無雙公子’,骨頭也不硬嘛,我以為他能多堅持堅持,堅持到我砍掉他的膝蓋骨嘛,原來也不過如此!”


    “算了,樂子也找了,氣也消了,我們準備在秋獵上大獲全勝吧!”


    眾黨羽隨著他離開,附和著他說話。


    “殿下所言極是。”


    “有些人的盛名怕是買的吧。”


    “哎呀,這位‘無雙公子’排名降低了,恐怕從此摘去無雙之名吧!”


    “無雙公子又怎樣,見到殿下一樣跪!”


    有人則捧著那位公公。


    “秋公公當真慧眼如炬,瞬間識破那人險惡用心。”


    陰戾狠辣的夏昆,好像對這秋公公十分折服,言聽計從的。


    “不錯,秋公公乃是太子座下第一謀士,能不厲害嗎!一會我要跟我哥說說,給他一些賞賜才好!”


    他有些討好地看向秋公公。


    秋公公笑笑,


    “殿下不必如此,皆是我分內之事。”


    秋公公不動聲色地看向那抹豔麗張揚的紅。


    怎麽辦?


    原本隻是打算出來保郡主一時。


    但忽然想保她一世。


    是主體影響了他?


    未必。


    他隻是個人覺得,郡主很有意思。


    無關情愛。


    隻為遊戲。


    “不管怎麽說,主體放我出來,不大幹一場,倒是對不起來這一趟。”


    秋公公笑眯眯的想。


    待人全部集合。


    王城俊才,高門貴女聚集。


    亦有各郡奇才前來,各個氣勢不凡。


    其中有些人氣息十分強大,非同一般。


    夏如凰看了眼,乖乖,不少都是前世五大仙門的好苗子。


    這些人前世未曾在獵場上出現,今生居然齊聚一堂。


    不過她沒有絲毫的緊張。


    能夠同那些日後名聲如日中天的天才們獵場競技,實則是一件頗有趣味的事情。


    她很想看看,以她今日五行聖體,開辟七十二主脈,三百六十五支脈的她,同這些昔日天驕們,究竟優勝多少!


    但陸離川看到這些熟悉的、卻稚氣的麵孔,整個人臉色難看到極點!


    “他們怎麽來了?”


    這裏麵有幾個,可是前世強力的競爭對手,曾經讓他嫉妒過、提防過、設計過。


    但他們皆在運氣上遜於他,而最終至於隕滅。


    再次見到他們,如此年輕,如此神采飛揚,有些甚至已經成功凝煉了不錯的靈根,踏上修真之途。


    和這些人比起來,他明顯的感受到,現在的他簡直黯淡無光。


    不應該是這樣的,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他明明是天命之子,各種好運都會傾向他,這種珍奇寶物神獸秘籍都應該靠攏他才對!


    怎麽現在他身邊就一個馮施施?


    大師姐對他愛答不理,視若路人。


    凰兒也把原本屬於他的郡馬之位給了別人。


    沒有鎮國王府傾力扶持,他發現這條路竟然如此難走,他竟然第一步都走得如此艱難!


    如果說方才下跪讓他感到折辱,那現在他居然感受到絲絲的自卑。


    夏皇夏戚同皇後那巴豔掃視著下方的參賽人員。


    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夏如凰。


    端的人中龍鳳。


    和她比起來,他們的太子夏傑和四皇子夏昆都泯然眾人。


    如此清晰的認知,讓兩人心情十分不爽。


    尤其是那皇後,她親自下場去設計夏如凰,非但沒有設計到,反而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笑話,讓她的親兒四皇子顏麵受損,還讓一個庶女鑽了空子。


    更加可恨的是,鎮國王府幹脆利落地把那個庶女趕出去,他們就算把那個庶女娶迴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於是他們就拖著。


    並不去向那個已經和鎮國王府沒有任何關係的庶女提親。


    如今見著夏如凰如此耀眼醒目的站在那裏,那巴豔心裏恨出了泡。


    隻恨不得把後宮那些肮髒的手段全部用在夏如凰身上。


    她側向夏戚,


    “此女若是此次秋獵獲取前三名次,便讓傑兒當眾向她求親。”


    “想那鎮國王,不會不識抬舉。”


    “因著一個白身郡馬,而拒絕未來的一國之君。”


    夏戚瞥了眼皇後。


    那巴豔背後一涼。


    馬上討巧地笑道:


    “我那氏一族,願永遠為陛下效犬馬之勞,太子繼不繼位,何時繼位,全是陛下說了算。”


    夏戚臉色稍緩。


    “記著,鎮國王府隻可利用。此次傑兒求娶此女,隻為分化鎮國王府,將她旗下產業尤其是那醫館掌握之後,再一步步圖謀其他。”


    “利用完之後,此女必須死。”


    夏戚永遠忘不了夏如凰那日在朝堂之上給他難堪,讓他親口承認犯下的錯誤。


    惹怒天子,絕不能活,誰都一樣!


    那巴豔連連點頭。


    “陛下所言亦是臣妾所想。”


    “陛下,臣妾想向您推薦一位能人,他精通符籙術,是一位道法通天的道長,能讓您長命百歲而身體康健如青年,您想見他嗎?”


    那巴豔拋出了一個夏戚無法拒絕的餌。


    夏戚果然感興趣。


    “皇後所言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


    “那快快宣來!”


    那巴豔拍拍手。


    一陣長音便從外傳來。


    “陛下,貧道這廂有禮了。”


    說話時,一道火蓮徐徐落下,又片片展開。


    火焰組成的蓮花花瓣,實在是驚歎眾人。


    夏戚猛然從皇位上立起,緊張的向前兩步,可感受到那火蓮的熱力,又止住腳步。


    火蓮裏傳來活人的聲音:


    “陛下,您是萬金龍體,不必懼怕這火蓮,請為貧道打開火蓮。”


    夏戚聞言,果然覺得這火蓮頗有熱力,卻並不能傷害他,於是往前撫摸火蓮。


    那火蓮便化作一道道火焰,籠罩他的身體。


    他大吃一驚,正要叫喊掙紮,卻覺渾身暖融融十分舒服,各種病痛全消,勁勇之處,好似年輕體能巔峰時!


    他大為驚喜!


    火蓮剝開,一個白麵年輕道人自其中走出,朝夏戚行禮。


    “貧道鄭元化,參見陛下。”


    說完繞著夏戚的火焰散去。


    夏戚感受過年輕,如今垂垂老矣的感覺就格外無法忍受。


    他也徹底的折服於鄭元化的手段之下了。


    “道長,您真是道法通天!”


    鄭元化捏著一枚金光閃閃的丹藥說道:


    “道法通天不敢當,隻是會一些令陛下延年益壽的丹道之法,隻要陛下吞服此藥,便能增壽十載,常常吞服,既壽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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