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凰醒來之後,便到須彌空間裏看顧藥草,


    南墨淵默默地在她邊幫忙。


    她覺得南墨淵很奇怪,


    他總能順手把她需要的東西遞給她。


    一次兩次不算什麽。


    可次次如此,就很離譜。


    況且平時嘰嘰喳喳的,總會說一堆話,今天卻格外的沉默。


    然而他的沉默又不是毫無內容的,有一種他雖然沉默著,但卻被他動作和眼神照看到,不覺絲毫尷尬和無聊。


    如此這般,實在是和她曾經的啞巴藥侍無真一模一樣。


    當她采摘無花草果,需要一種特製的梳籬的時候,南墨淵再度在最合適的時機把它遞過來。


    如此配合,就如曾經做過無數次一般。


    “無真,謝了。”


    夏如凰下意識地說出來,猛然看向南墨淵。


    南墨淵微微地笑著,好像輝光灑落眼眸,他絲毫沒有因她叫他無真而生氣,


    仿佛她叫的就是他一般。


    “郡主,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夏如凰便深深地看著他,直至眉頭微微皺起。


    怎麽迴事,方才南墨淵和無真的身影好像在那麽一瞬間重疊了。


    無真是南墨淵?


    可無真怎麽可能是南墨淵?


    她明明同無真一起見過當初的南皇出巡,那般地聲勢浩大,千隨萬駕,這世界怎麽可能有兩個南墨淵?


    況且無真靈根雖然可以,天賦也很高,實力也可圈可點,但同天賦妖孽的南墨淵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


    那差距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又怎麽可能看不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像算命小郎。


    讓她無數次認為是南墨淵易容假扮,可又似乎和他沒有半毛線的關係。


    再有一點,時間對不上。


    現在的無真,應該還沒出生才對。


    當初見到他時,她都一千二百歲了,無真還不滿百歲呢!


    修真之人容貌或許會變得十分年輕,但是時光的刻印會留在骨骼、修為、靈魂上,


    她身為絕代醫仙,沒可能看不出來才對!


    但這種熟悉感……


    騙不了人!


    夏如凰驟然靠近,


    “我覺得你很有問題。”


    夏如凰比南墨淵低一個頭,但雙眼如點漆,氣勢很強。


    南墨淵如狸花貓飛機耳,心虛地把目光投落他處。


    “郡主,我沒問題。”


    那股同無真相似的氣質,就這樣淡下去,強烈的存在感呈現出來。


    現在他同無真,又真真正正是兩個人。


    “我叫你無真,你不否定。”


    “我要什麽,你就恰好遞過來,我們之間的默契有這麽好?”


    南墨淵氣唿唿地轉過頭,他表示不同意夏如凰的說辭,


    “郡主,默契是可以培養出來的,你不能因為同我有默契,就懷疑我別有用心!”


    南墨淵雖然覺得這話有些心虛,他就是對郡主“別有用心”,


    但此刻目光不能挪動,一定要穩,


    氣息一定要綿長,表情一定要真摯,


    最好帶點點顫抖!


    但雖然是演的,他是真有點生氣,隻是這生氣更加隱蔽,更加難以言說。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無真是他分身這件事,郡主未必接受得了。


    再加上他那些諸多性格各異的分身,任誰看了不說一句怪物……


    如此……


    “抱歉,墨淵。”


    夏如凰幹脆果斷地道歉。


    絲毫不帶猶豫的。


    南墨淵必定有種種異於常人之處,她那樣去揣度他也實有不對。


    他可能有什麽難言的苦衷,或許並不方便她知曉。


    但並不代表著,他對她就有什麽險惡的心思。


    夏如凰想了想,看向須彌空間的茅屋,眼神懷念。


    “我剛才語氣是急切了些,但其實並非針對你,而是無真……”


    “你可信這世間有些無法解釋的奇事,有人一覺醒來,卻如大夢三千年,過完完整的一生。”


    “我睡了一覺,沒有大夢三千年,卻也夢了一千五百年,在那個夢裏,我遇到了許多傷心事,但唯獨同無真在一起的百年,卻是過得十分寧靜充實。”


    “這雖然是一個夢,但與我竟如真實發生的一般。”


    “你看出現在這裏的這棟茅屋,便是我同他所居之所。”


    “墨淵,剛才我覺得你十分像他,不是像,你們兩人好像變成同一人,這或許是我的錯覺……所以便急了些。”


    她非常的坦誠,對南墨淵造成的震動也格外大。


    方才那亂麻般肆虐的不安,瞬間歸攏。


    他生出了一點點的勇氣。


    “郡主,我說如果,打個比方,我要是真的是無真……在郡主那個夢境裏,我換了個身份同郡主一同生活了百年呢?”


    他深深地注視著夏如凰,如同把他最大的底牌徐徐展現在他麵前。


    那是他的底牌,卻也是他的弱點。


    南墨淵的話,對夏如凰的轟擊是爆炸式的。


    她怔在原地,有些無法消化這個信息。


    原本需要多方求證的,他忽然在她麵前暴露。


    她的震動可想而知。


    況且,這個絕不可能的可能——


    真不是她自卑。


    但就比如她是個農家醫女,但有一天富有四海的聖皇跑到她麵前,告訴他自己就是她天天沒事胖揍的隔壁小胖有啥區別?


    這震撼能不大麽!


    她都快要消化不過來了!


    將此事貼個標簽:一千五百年最大黑笑話也不外如是了!


    “你是……無真?!”


    南墨淵有些後悔,他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


    郡主太坦誠了,所以他也坦誠了一把。


    真該徐徐以圖的!


    該死,都把郡主嚇到了!


    可,說都說了,難道要收迴去?


    她頭昏目眩,


    “讓我緩緩……”


    南墨淵扶住她,


    “郡主,那什麽……你要是覺得難以接受,那我也可以不是無真……”


    夏如凰翻了個白眼。


    這玩意是你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的麽!


    嚇完了她,就想跑?


    “那我問你,那夢中……我們的過往,你記得嗎?”


    她有些緊張,抓緊了南墨淵的手。


    那份記憶,若隻是她一個人記得,那就太孤單了。


    前生一世,種種記憶,她本做好一人承受的可能。


    陸狗雖然也重生了,但她不可能跑去找他迴憶往昔。


    現在有了無真……


    她期待而又惶恐。


    南墨淵肯定地給了她答複:


    “記得。”


    夏如凰身體一軟,心中流過萬千思緒。


    再看南墨淵時,他便又同無真融合一起……


    “你真是無真……你還記得……”


    哪怕夏如凰那波瀾不驚的心境,此刻也卷起萬丈狂瀾。


    心中又酸又漲,說不出的難受,卻又說不出的寬慰。


    她同無真,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醫仙和病患,愛人,還是夥伴,百年時光,她已經很難說得清。


    南墨淵默默地看著她,眼神中千言萬語,同無真一模一樣。


    兩人好似隔著時空,隔著前生今世相望。


    久久之後……


    “……郡主,當時情況真是兇險極了,那追殺者實力強勁,一手幻術用得爐火純青,我背著郡主翻山越嶺,跳入落月澗下保得一命,不想在落月澗又有奇遇……”


    “……當時那株半霞仙果然有異獸保護,但郡主一手毒術也妙入巔峰,分分鍾就把它迷暈,取得仙草……”


    “……再有,那日忽然天降狂雷,險些將我們所住的房屋點燃,郡主仗劍飛出去,把雷電紛紛劈開,真叫我驚歎震撼呐……”


    夏如凰扶額。


    “好了,墨淵,別說了。”


    她是真相信無真就是南墨淵了。


    但,無真分明就是啞巴,南墨淵卻太能說了。


    他不帶累的嗎?


    還有,他現在這叭叭叭叭叭說個不停的模樣,真和前世那冷酷無情、殺伐果決、動不動就流血萬裏的南皇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嗎?


    不會是她重生迴來把他撿迴家,幹擾了他苦大仇深的成長,讓命運的軌跡從此改變。


    那璀璨耀眼仙國,不會就此埋沉吧。


    夏如凰的思緒,變得很複雜。


    私心裏,她覺得南墨淵這般也非常的不錯。


    可是仙國的建設,事關億萬群生,她也不忍見它夭折……


    南墨淵正因夏如凰喊他“墨淵”而高興。


    她沒叫他無真,叫他墨淵。


    這說明什麽?


    在郡主心中,他南墨淵,就是比無真重要!


    不過見郡主眉宇之間的輕愁,她是在想那個慫貨“他”麽,哼哼,“他”能做到的,他能做好百倍,千倍,萬倍!


    沒理由在已知後事、手持劇本的情況下,還贏不了!


    他定要打造一個更加璀璨、更加強大的仙國,


    他也定要給她絕無後顧之憂的守護,讓她眉宇之間,再無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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