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用餐後的碗碟送到後廚,送去的菜基本原封不動的被送迴,唯獨裝著鱸魚燴的盤子送了迴來。


    後廚的廚師們看了,便羨慕地對一名長得白淨圓胖的中年廚娘說:


    “王妃還是獨愛你做的菜,和以前一樣,咱們的菜沒動,你做的魚全吃了。”


    圓胖的廚娘謙虛地笑著,


    “我也就一點做魚的手藝,恰好王妃愛吃,便是我莫大的榮幸。”


    “萬萬比不得諸位的。”


    她這話說得特別讓人順耳,大家便笑嗬嗬的一團。


    這名從相府裏帶迴的廚娘為人和氣會說話,為人大方,得的賞銀經常請人喝酒吃食,從不獨攬。


    來王府的三年,算是得到丫鬟婆子一致喜歡。


    這不,立刻就有人替她說話:


    “魚妮妹妹做的魚可細致講究,那鱸魚全是無刺的嫩肉,入口即化。那湯汁可是十多種山珍熬出來的,光做這條魚,就得花半天功夫,你們能比得了嗎。”


    後廚的人都知道,這位名叫楊魚妮的廚娘做魚最是講究,那些材料有幾樣是她親自去尋的。


    她魚燴做得極好,王妃幾乎頓頓要吃,三年都未曾厭煩。


    曾經有廚子妄圖取代她,偷學了她做魚的手藝。


    可沒那幾味材料,味道始終不對。


    端上去的魚燴王妃吃了大發雷霆,直接趕走那名偷學的廚子。


    經此之後,她在後廚的地位便奠定了。


    “姐姐真是取笑了,我沒有別的本事,都是大家抬舉。”


    “這會啊,我要去準備中午、晚上的魚了,大家先忙著。”


    楊魚妮把手往圍裙上擦擦,便出了門。


    對此大家也見怪不怪。


    後廚的食材本是王府統一采購,但這位廚娘做的魚卻要出府現取。


    王妃還專門為她配了馬車,這種待遇也是獨一份了。


    楊魚妮出了後門,上了馬車之後,那一團和氣的笑容就消失殆盡。


    馬車往靈江駛去,到了中途,她借口如廁進了一處暗巷,在尋常的磚瓦裏伸手一摸,摸出一隻小瓶。


    又將一包做湯的湯渣塞入磚瓦後的空洞裏,左右看過無人之後,才從暗巷出來上了馬車。


    接下來她的行動如常,魚和材料絕沒有一絲不妥當。


    隻是在她離開後不久,一名農婦便出現在暗巷裏,正要往磚瓦裏伸手,便被從樹上跳下來的素蝶一掌砍在後頸上昏了過去。


    素蝶從磚瓦裏掏出藥渣,又從這名農婦身上搜出一隻裝著藥粉的小瓶,臉上全是驚奇。


    “郡主好神啊,這個廚娘真的是個壞東西!”


    她掃了眼躺在地上的農婦,呸了一聲。


    “你也是個壞東西!”


    說完單手一夾,就把這名農婦夾在腋下,輕輕鬆鬆地帶入一處夏如凰私人購置的宅院中。


    嘩啦!


    一盆冷水潑下,這名農婦驚醒過來,下意識地就做出防衛反擊的動作,


    但被素蝶一拳砸在胸口,整個人平飛三米遠,重重摔倒在地。


    她痛苦地呲牙咧齒,抬頭便見著座位上首的鳳陽郡主,渾身頓時一顫,恭恭敬敬地跪著賣慘。


    “愚婦見過郡主,不知郡主為何抓我……”


    “要是愚婦得罪了郡主,萬望郡主海涵!”


    夏如凰支著下巴,望向這名農婦。


    蠟黃的臉孔,驚惶的神色,粗糙的手掌,畏畏縮縮的舉止。


    所有的特征和鄉間農婦並無區別。


    可——


    就是太像了!


    “你和相府什麽關係?為何要害我母親?左相授命的?”


    這名農婦聞言如遭雷劈,立刻低下頭,


    “愚婦……愚婦不知您在說什麽。”


    “什麽相府,什麽左相……愚婦就是一蠢笨鄉間婦人而已。”


    她心中急如電轉,哪裏出了問題?


    她必須盡快上報,以中指聯絡,果斷地斷掉這條線。


    夏如凰輕輕道:


    “你要真是一名農婦,不可能受我這丫鬟一擊還能理直氣壯地與我說話。”


    “我這丫鬟,天生神力。”


    農婦一怔。


    大意了。


    她飛速地掃視一眼,這房間裏隻有鳳陽郡主和一名丫鬟,


    她殊死一搏,斬殺鳳陽郡主,便能立下大功!


    她一邊快速磕頭,一邊痛哭流涕地作悔過狀,膝行著不斷地靠近夏如凰。


    “郡主,鳳陽郡主,我說,我什麽都說,但您一定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在距離夏如凰一米遠時,她飛身而起,正要摸出藏好的毒匕,卻摸了個空,情急之下以手為刃,砍向眼前嬌美人兒的脖子。


    夏如凰手按三根絲線,蓄勢待發。


    但有人比她更快。


    嘣的一聲,一枚石子彈射而至,擊中她的胸膛,將她彈飛。


    她再度落地,這一次,她斷了三根肋骨,內髒被震傷。


    她駭然。


    鳳陽郡主身邊竟有如此高手!


    充血的眼睛就看到一襲華影翩然而至,戴著銀色的狐狸麵具,眼中殺氣如若實質。


    “她是夏國左相左朝宗豢養的死士,以秘法鑄煉了皮骨,尋常兵器難傷。”


    “此次任務中,專門對接同為死士的廚娘楊魚妮,專為遞送毒藥,處理食材殘渣。”


    南墨淵目光嗜血地盯著那名偽裝農婦的殺手,


    “左朝宗,該死。”


    殺手駭然無比,在這個銀麵男子麵前,她竟然沒有一絲的秘密。


    這人究竟是誰,為何連如此隱秘之事他都了如指掌。


    她忽地感到一陣絕望,有如此黃雀在後,左相大人的大計能成嗎?


    她忽地咬破後齒,渾身一股氣機瞬間產生,她猛地衝向窗戶,想破窗逃離此處。


    拚著性命,她也要將此事報告給左相。


    然而。


    她被打迴來。


    一個同她一模一樣的農婦從窗外躍入,對著南墨淵同夏如凰跪拜。


    “冕下。郡主。”


    那跪拜的動作、聲音,神情都同她一模一樣。


    殺手悚然而驚。


    素蝶更是震驚地張大小嘴,嘴裏能含一枚鴨蛋。


    “天啦!天啦!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夏如凰望向南墨淵。


    “郡馬,不解釋一下嗎?”


    南墨淵先是緊張地望著夏如凰,發現她連一根頭發絲也沒傷著,這才放心。


    借著她問話的功夫,靠她近了些,拖張椅子在她旁邊坐著,身體傾向她,


    “感謝郡主信任,淵便偶然想起我手下有一人剛好精通易容之術,或可代替此人潛入左相府邸,屆時來個釜底抽薪之計。”


    “郡主以為如何?”


    夏如凰驚訝地看向南墨淵,真會玩啊!


    這是她挖空腦子也想不到的。


    “手下有這般能人,你說你是乞丐?”


    她也不戳穿他,陪著他裝。


    “乞丐也分等級,剛好我等級高一點。”


    “手下能有那麽幾個人,討飯吃也方便點,不至於被餓死。”


    夏如凰:“嗬嗬。那你讓他易容成皇帝得了,直接搬空國庫,一夜暴富。”


    南墨淵眼睛發亮,“郡主大才,我竟沒想到還有這種用法。”


    夏如凰斜去一眼,此子甚六。


    南墨淵迴以燦爛一笑,純良無害。


    那殺手遍體生寒,她完全可以想象,這個同她一模一樣的人混入左相府中將會帶來什麽。


    這人既然可以易容成她,自然可以易容成任何人。


    太可怕了!


    而那同她一模一樣的人已經看向她,走向她。


    “聽說死士暴露後便會吞藥自殺向上示警,你怎麽不自殺?”


    殺手內心狂唿,是啊,一般情況下確實如此,她方才被打迴來就有這個打算。


    但眼下的情況,她不能自殺。


    她自殺了,這人可就真混進去了!


    她望著那張同她一模一樣的臉,隻覺得恐怖無比。


    “唉,你不自殺,我的任務就很難做,你也沒法全了你的忠心……不如我幫幫你?”


    她說著,就按著殺手的腦袋,戳破了她藏在口裏的毒藥。


    毒藥見血封喉。


    不消三息,殺手就死了。


    她死前還有個疑問揮之不去,對方是怎麽知道她毒藥藏在哪顆牙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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