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王府鳳陽郡主到!”


    馬車停泊,林國府夫人攜嫡女林徽柔出門恭迎。


    夏如凰下了車輿,南墨淵立刻接過紫鵑手中的紗傘,撐開,替她罩住烈烈酷陽。


    國公夫人和林徽柔見到這一幕,均愣了愣。


    再看南墨淵身形挺拔,風姿無二,無不驚豔。


    反應過來,林夫人心中一凜,


    自然知道不該這樣去看郡主身邊人,立馬捏了捏還處在驚豔中的女兒。


    她猜測著南墨淵的身份,卻也不敢表露,隻笑道:


    “鳳陽郡主肯賞光參加賞雨宴,陋舍蓬蓽生光。”


    夏如凰看了眼頭上罩著的千裏江山的紗傘,同林府夫人以及林徽柔打招唿。


    “林伯母說笑了,您這若是蓬蓽,恐怕天下也沒有富貴處。”


    “林姐姐好久不見。”


    林夫人眼神略深了深,不得了,這位鎮國王府的嬌兒向來驕傲肆意,除了那陸離川,對誰假以辭色?


    可如今一見,形容氣度,連她精心培養的嫡女也是比不得的。


    莫非外麵謠言是誤傳?


    再見她一身打扮富貴無雙,心中更是看重幾分。


    推了推女兒,林徽柔立刻就前去虛扶了夏如凰的胳膊,


    “郡主妹妹,今日你倒是賞光,平日我約你都難得出來。”


    “不過你來得好,有驚喜。”


    說著,她俏皮地朝夏如凰眨眨眼。


    夏如凰便隨著林徽柔一同入了林府,見林府裝扮一新,各處用心,心中好奇:


    “什麽驚喜,林姐姐但說無妨。”


    她走著走著,看到垂落的紗綢上的圖案,心中便多了幾分了然。


    這圖案,她再熟悉不過,是天一門的道紋。


    雖然隻有其形,但也猜到七八分。


    前世她那位庶姐拜入天一門千幻真人座下,據說就是在民間得其看重。


    再一想那位素來愛雲遊民間挑選修道種子,想來就是在這賞雨宴上。


    南墨淵不動聲色地隔開了夏如凰和林徽柔,做什麽,離他郡主這麽近。


    這個位置隻能是他的。


    “郡主,看這布置,想來是天一門哪位真人到了。”


    “天一門最喜雲遊的真人,又正好雲遊至此的,非千幻真人莫屬。”


    林徽柔震驚地看著南墨淵,竟猜得如此準確,不斷猜測他的身份。


    而夏如凰則欣賞不已,真是厲害啊,見微知著。


    少年的南墨淵就已經如此洞悉明察,蛛絲馬跡就能捕捉全貌嗎?


    她是靠著日後的記憶才猜出來水千幻,而他隻不過從區區細節上就得到這個結論。


    她來了興趣。


    “那你再說說,千幻真人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南墨淵笑著,恰恰好露出千光罩麵的俊美無雙,


    “所謂選拔良才,郡主有興趣走登仙路嗎?”


    夏如凰笑,她當然要走登仙路。


    不走這條路,如何推翻命運。


    不走這條路,如何彌補遺憾。


    不走這條路,如何保全家人。


    不走這條路,又如何治療得了他?


    “走,當然走,如何不走。”


    南墨淵也笑,他的郡主果然了得,心存大誌,不同於一般閨閣女子。


    他也放了心。


    郡主要走這條路,他那些秘寶,便有了可用之處。


    想來,那些寶物也是如此覺得的吧。


    林徽柔震驚地看著兩人,總覺得……


    比起那陸離川,郡主同這名男子才是天生一對璧人。


    眼看兩人已過了抄手遊廊,快要到花廳,便快步跟上。


    “郡主妹妹,不知這位如何稱唿?我王城中,何時出了這號人物?”


    南墨淵看向郡主。


    夏如凰莞爾笑道:“是我的不是,我忘了介紹。這位是我未來夫君南墨淵。”


    “墨淵,這位是我閨閣好友林徽柔。”


    南墨淵因夏如凰“墨淵”二字的稱唿而滿心喜悅、歡騰。


    真好聽,跟仙音還好聽,還想郡主再叫兩聲他的名字。


    但麵上絲毫不顯,對著林徽柔頷首點頭,氣度斐然。


    林徽柔再度怔住。


    夫君?


    這男子何等家世,竟配得上郡主?


    可王城若真有這等人物,怕早就聲名遐邇,她怎麽從未聽說?


    若是出自城外,即便一地藩王之子,配郡主也差點意思!


    林徽柔還要問,夏如凰已經先一步說道:


    “他是布衣白身,並非哪家公子。”


    南墨淵究竟是何種身份,無人得知。


    他也從未對外宣稱過。


    隻不過隱約有些小道傳聞,他同本家的關係極端惡劣,是通過一條屠盡血親之路走過來的。


    這對她來說屬實難以置信,因為她從小在父母疼愛嗬護、兄長寵溺的家庭氛圍裏長大,無法理解這種斷情絕愛,斬斷血緣,弑殺血親的舉動。


    但後來她周遊各界,見識了人性之幽微、黑暗,明白有些父母對子女並非幸事,而是災禍根源,才逐漸有些理解南墨淵。


    縱然不知那小道消息的真假,也能想象,南墨淵童年必定吃了許多難以想象的苦。


    他所中“無雙破”,恐怕也隻是其中一環。


    再加上他所中奇毒、心骨缺失、神魂封鎖、靈魂封印的種種。


    他寧願自稱乞丐,也不願意泄露分毫家世。


    夏如凰自然按他的意思來,稱他白身。


    林徽柔再度怔住,


    “白,白身?”


    她實在是太驚訝,太震驚了!


    高高在上的郡主怎麽許了白身?


    這不配的呀!


    夏如凰早已預料到林徽柔的反應,臉色淡定平穩,沒有半分羞惱。


    “白身未必不能驚龍鳳,不過出身而已,不用在意。”


    林徽柔還想說什麽,可看郡主說得淡然,


    南墨淵臉上也沒有絲毫因白身而窘迫,


    兩個人都雲淡風輕的,倒真不把身份地位放在心裏,歎了口氣,心裏反而隱隱羨慕的。


    能像郡主這樣自主擇婿,又不受流言蜚語所影響多麽難得。


    隻是女子低嫁,對男子來說卻是莫大的壓力,不知眼前這位能否放平心態,不受他人影響呢。


    “郡主妹妹這份豁達,我自愧不如。”


    夏如凰觀林徽柔形容略帶蒼白,行動間身形略微凝滯遲緩,


    心下已經了然幾分,再順手一搭其脈,就已知病根。


    林徽柔前世命運著實令人唏噓。


    這位兒時好友哪裏都好,隻是自幼嗜甜如命,


    兒時尚不顯露,嫁人生子後大量食糖,身體發胖腫脹被夫家嫌棄,


    她自暴自棄更加管不住嘴,最後雙腿潰爛流膿、渾身惡臭地淒慘死去。


    死時還很年輕,不過二十五歲。


    不管身為醫者,還是作為幼時好友,


    都有必要提醒一二,以免重蹈前世覆轍。


    “林姐姐近來可覺身體沉重痰多?”


    林徽柔驚訝莫名,


    “郡主妹妹如何得知我近來身體不便?”


    她苦惱道,


    “娘親曾數次請來禦醫看診,隻說我是虛症,但服藥進補也無濟於事。”


    “我這成日裏頭腦昏昏,身體憊懶,隻想多睡,心頭也難受得很,郡主可有解決之道?”


    解決之道自然是有的,就是停止吃甜食。


    夏如凰想了想,要解決林徽柔嗜甜,又豈是她一言兩語說得清。


    醫病先醫心,醫心好一半。


    “林姐姐記得康禦史的夫人是怎麽死的嗎?”


    林徽柔想了想,這一想,頓時臉色蒼白,身體微顫,渾身發涼。


    隻因這位禦史夫人死得實在是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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