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立成心中一喜,眉開眼笑的說道:「那你給呂三打電話!」


    呂三是諢號,全名呂長安,是老虎橋監獄的監獄長,也是呂開山的堂侄。


    「知道了!」呂開山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會讓你出一個仔兒……」田立成邊外往走,邊拍著胸口保證著。


    等田立成走了之後,呂開山猶豫了好久,才抓起話筒,打出去了一個電話。


    不是呂長安,而是周佛海。


    「他去監獄了!」呂開山開門見山的說道。


    「那你安排好沒有?」周佛海問道。


    呂開山默然不語。


    周佛海也不說話,話筒裏隻剩電流的雜音。


    「不要心軟了!」許久之後,周佛海才勸道,「於公於私,都沒有什麽可顧念的,好好想想,我們的事業!」


    話剛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周佛海很清楚,呂開山既然能打這個電話,就明白該怎麽做了。


    他轉過身來,拿起了還剩半截的香菸,塞進了嘴裏,深深的吸了兩口,吐出了一股煙霧。


    「不會出什麽紕漏吧?」煙霧後麵的人問道,「怎麽說,這三個也是燒過黃紙喝過雞血酒的,十幾年的交情,說下手就能下得去手?要不交給我的人去辦……」


    「你手底下,哪個能幹的了這樣的事情?任援道,申振綱?」


    周佛海搖了搖頭:「算了吧,手腳做不幹淨,就容易給別人留下把柄,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就算是演戲,也要演的逼真一些……


    放心吧,呂開山反應雖然慢一些,但不是蠢貨,經過這一次,他應該能看出這兩個是什麽貨色,哪怕是為免他日後的禍患,也能狠下心來的……」


    「但願吧!」梁洪誌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都是老狐狸,被影佐禎昭敲打一番之後,雙方都看了出來,影佐禎佐對他們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這種局麵,並非一朝一夕造成的。


    從汪精衛發表艷電之後,汪梁二係就處處針鋒相對,特別是汪精衛完成日本的談判迴國後,陳公博公開投汪,兩係間的矛盾達到了頂點。


    即便沒有這一次方不為的事情,也會有其它的事情,把這顆雷點爆,不然不管是梁係,還是汪係都不死心。


    雷被引燃了,結果誰都沒有落到好,因為誰都能看出來,再要這樣鬧下去,日本人就要換人了。


    梁係就不用說了,本就是一盤散沙,稍有風吹草動,就是樹倒猢猻散的下場,不管上麵換了誰,任援道照做他的綏靖軍司令,申振綱照當他的警察廳廳長,王克敏照樣當他的華北政務委員長,被犧牲的,肯定隻會是他梁洪誌。


    日本人換了梁洪誌,汪係不但得不到便宜,說不定還會吃個暗虧。


    如果換成陳公博,以他的野心,說不定爭的比梁洪誌還厲害,還不如維持現在的局麵。


    更如果,換成袁殊呢?


    那直接和換成日本人有什麽區別?


    有一個影佐禎昭就夠了,汪係不想頭上再多一個太上皇。


    當天夜裏,雙方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還是梁洪誌,豁出去老臉,主動給汪精衛打了電話。


    雙方一合計,越來越發現事態的嚴重性,最後一致決定,在影佐禎昭翻臉之前,必須要拿出姿態來。


    然後,就有了今天這一幕,可謂是一石三鳥。


    既清除了內部的隱患,又讓日本人出了一口氣,更向影佐禎昭顯露了完全臣伏的心思……


    這就是政治,為了利益,沒有什麽仇是放不下的,也沒有什麽朋友,是不能出賣的!


    呂開山掛掉了話筒,苦笑一聲:什麽事業,當走狗漢奸的事業麽?


    全都是王八蛋啊……


    他跌坐在椅子裏,閉著眼睛,臉上的肌肉微微發顫,牙齒咬的咯咯做響。


    直到電話再次響起,呂開山才睜開了眼睛。


    「七叔,田立成去監獄了,說是奉你的命令,要提審車慶豐……」


    呂開山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安排兩個過硬的兄弟看著他,就說我說的,能不動手,就不要動手……嗯,把槍也給他下了。另外,你也悄悄過去,不要讓田立成發現……」


    呂長安不知道呂開山這麽安排是什麽意思,但聽呂開山的話音,好像是要親自過來,不然不會讓他在監獄等著。


    呂長安問都沒問原因,應了一聲,就去安排了。


    掛掉了電話,呂開山哀嘆一聲,站了起來,從架子上搬下了一壇酒。


    這還是重陽節的時候,田立成送給他的。


    「好兄弟,哥哥來送你們一程吧!」呂開山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從光緒年間起,老虎橋三十二號就是監獄,迄今已有近四十年的歷史了。


    民國政府剛成立的時候,呂開山就在這裏當獄卒,後來結識了徐恩曾,進了特務處,專負刑訊,一直到他成為黨調處審訊科的科長。


    即便四周高牆林立,院中燈光通明,一進大門,還是能感受到陣陣陰寒,但呂開山卻像是迴到了家,渾身通透,說不出的舒服。


    守門的是呂長安親自安排的人,看到呂開山的小車,一點都沒敢聲張,悄悄的打開了大門,把車放了進來。


    知道呂開山要來,呂長安一直等在二樓,從窗戶裏看著樓下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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