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很怕黑,那時候我在想,人死了之後,究竟是如關燈一般的黑,還是閉上眼之後的虛無。


    少時總有一股傲氣,總覺這世上多的是匹夫豎子,不相與謀,不足與論。


    近年來,書讀得少了一些,見事多了一些,這世上總有股酸意,你說我,我道你,總是說不盡的。


    不過我總是寧願站著求生,不願跪著乞食。


    人可以什麽都沒有,獨不能沒有心氣,這世道如何變化,旁人道何,其實都與你無關,雖千萬人吾往矣。


    無論是位高權重,還是庸庸碌碌,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不同的個體,他們的生命與我的生命,與花與葉,與動物,都沒有一絲分別,生命是沒有貴賤之分的,隻是這世道講個所謂弱肉強食,弱者為強者餐,如此而已。


    人要吃豬肉,雞肉,羊肉,而這些生物要吃更弱小的生物,豈不知人也是盤中餐,要被更厲害的事物蠶食。


    人嘛,做事總不能超過框架,可以向上進一點,也可以往下退一點,但始終在一個範圍之內,雞堆裏總飛不出鳳凰。


    如今說來,我仍舊對死亡懷有敬畏之心,可要說恐懼,倒也不盡然,隻是不定某日無常到來,不由得我不撒手。


    以前我覺得世界是介於黑與白之間的灰,現在反倒覺得這世界就是黑白兩色分明。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對立,就會有糾紛,永遠不會達成平衡。


    羔羊不傷人,人們誇它善良,其實它本就沒有傷人之力,隻能淪為盤中餐。而獅子僅躺在那,亦不傷人,卻無人敢觸其須。


    所以何不做善良的獅子呢?


    當別人懷疑你可以威脅到他的時候,你最好真的可以,這樣才能保證所謂的平衡。


    親人相聚時,我喜歡跟幾位堂兄和堂姐的子女聊天,聽這些小朋友們說那些“不實際”的東西,聽他們那些遠大的夢想,以此寬慰自己心中被歲月磨滅之物。


    恍惚間,我也變成了小時候眼裏的大人,有人曾問起,我以後的子女如何對待,我隻迴答我會教他禮義廉恥,教他正確的觀念,讓他先學會做一個人,然後再讓他自己決定他會成為什麽樣的人。


    這個世界需要差異,所以,以後的這些孩子長大以後或許跟我們不同,不是按部就班地過這如模板一樣的人生。


    人這個字,兩個筆畫,在我看來,是先有一撇,即一個人,為後麵第二筆畫,即一點,遮風擋雨,而這一點會逐漸成長,變成一捺,支撐起第一撇。


    故而,人字是傳承,這一生何其短暫,區區數十年光陰,能做的事會有多少呢,所以,要把希望留給下一代人,而下一代人成長起來,又會將某些事物傳承下去,以此延綿不絕。


    但是,人傳承下去的是希望,而不是枷鎖。


    以前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有兩隻笨鳥飛不起來,就下了一個蛋,然後逼著孵出來的鳥兒一定要飛得高。


    有些有趣,又有些諷刺,因為它們隻想著讓雛鳥飛得更高,卻從不對雛鳥說“飛到你想去的地方吧。”


    或許很多代人都還徘徊在這個問題中,包括後世,仍需反思改進。


    從我來到這世界到現在,從不缺衣食,父母不曾苛待於我,所需一應俱全,雖成長過程中有所波折,但我仍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用一生也走不出一座山,有些人一出生便在山頂,而我在山腰,過著屬於我的人生。


    對於我來說,想要的東西一步步逐漸實現,有煙抽,吃食也好,有明亮幹淨的房間住,父母身體尚佳,朋友們或近或遠,彼此時時掛念,已是極難得了。


    要死的人奢求多活一日亦不行,而有些人條件優渥卻多求甚多,金錢、地位、權力,哪能求得完呢。


    並非表達人不求上進,而是要在前行的途中懂得知足,人不是無腳鳥。


    多年至今,我學會最重要的一課就是人各有命,不要去改變別人的人生,也不要被別人輕易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每個人將在自己的軌跡中行進,總是互為過客。但是偶爾相交,又相錯而過,如同花束一般,開後即謝。


    無妨,花開花落,人來人往,這才是這個世界亙古不變的真理。


    往前走,路上還有幾十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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