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劉宏又嬉皮笑臉地走到林簫近前,同桌女生默默地起身走到一邊去找自己的玩伴了。


    劉宏喜歡玩點無賴潑皮的,要是不給他讓座,恐怕他會直接坐到桌上去。


    一屁股坐下來,勾著林簫的脖子,


    “狗簫,寫得真不錯啊,拿兩首來給哥們把把妹?”


    林簫錘了他一拳。


    “夭壽啦,殺人了。”


    劉宏誇張地大叫,


    “不過你這寫得是真好啊,我要是唐姑娘,看見你這麽癡情,早就被你拿下了。”


    倆人又聊了許久,劉宏再度問道,


    “話說,你這雨霖鈴是什麽詞牌名,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林簫愣住了。


    雨霖鈴,相傳唐玄宗入蜀時在雨中聽到鈴聲而想起楊貴妃,故作此曲。


    這可是極為出名的。


    “這不是之前學過的詞牌名嗎?課本上就有啊。”


    林簫反問。


    劉宏一愣,問了問旁邊學習很好的班長萬路,“咱們學過嗎?”


    萬路沉思了半天。


    “確實是沒有學過。”


    “你看,連班長都說沒學過,你小子肯定是又做了什麽夢,把這個詞牌寫出來了,不愧是大文豪啊。”


    劉宏豎起了大拇指,以為這是林簫自己編出來的故事。


    而林簫卻是默然,這個世界好像跟之前不一樣了。


    不過,連重生這種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麽可奇怪的。


    在兩人還在暢聊時,唐曇默默從座位上走到兩人麵前。


    林簫抬頭,她倒是沒有變,還是如記憶中那般美。


    一米六八的身高,未經粉飾的俏臉,恰到好處的身材,足以讓她在女生中鶴立雞群。


    “林簫,你寫的那首詞很好。”


    好像經過了心理掙紮,唐曇才緩緩地開口。


    林簫一愣,在前世,唐曇從未主動找自己說過話。


    “謝謝唐同學,都是胡亂寫的。”


    林簫笑了笑。


    “我跟李曼要去食堂,你要喝水嗎,我可以幫你帶。”


    “不用了,謝謝。”


    林簫禮貌地迴答,轉頭跟劉宏繼續聊起了天。


    唐曇深深看了林簫一眼,轉身離開,跟李曼一起走出教室。


    唐同學?他以前總是叫自己小曇,雖然很明確地說過了不願意被如此稱唿,但他還是一如既往。


    昨天拒絕他之後,他才開始叫自己唐同學的。


    “曇兒,你不是不喜歡林簫嗎,怎麽還要幫他帶水。”


    李曼詫異地問道,之前她覺得兩人很合適,也曾撮合了一下,不過唐曇因此事跟她還有過小小的爭吵,也便就此作罷。


    “隻是想償還他一點而已,沒什麽別的意思。”


    唐曇解釋,秀眉卻緊蹙。


    趁情深揮毫翰墨,為何要趁情深呢。


    她很想問問林簫這首詞是不是為她而寫,但是她的驕傲卻不允許她低頭。


    他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的,還會在我的身邊。


    唐曇如是想。


    從高一開始,林簫就一直如此了,冬天的時候,他會一大早起來來到教室為自己的杯子裝滿熱水,為自己買毛毯蓋腿,夏天會為自己買冰飲...


    還有很多很多的事。


    他對自己,幾乎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對,我隻是在償還他而已。


    唐曇想到此處,腳步堅定了幾分,往前走去。


    “出息了啊,唐姑娘主動跟你搭話你還愛答不理。”


    劉宏豎起大拇指。


    “我真的不喜歡她了。”


    林簫苦笑。


    “得,你說是就是吧。”


    劉宏毫不在意,在過去的兩年多時間裏麵,林簫是愈挫愈勇,也被唐曇拒絕過很多次,但是卻始終沒有放棄過。


    所以如今說不喜歡了,劉宏自然是不信的。


    一天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晚自習下課後,整個校園開始寂靜起來。


    劉宏家離學校遠,所以住校,林簫住在市區裏麵,便選擇了走讀。


    “要不要吃什麽,明天給你帶。”


    走之前林簫問了一下劉宏。


    “果真嗎,義父?”


    “果真,義子。”


    “全家福手抓餅!”


    “可以。”


    走出教學樓,林簫深深吐了一口氣。


    真的迴來了。


    眼前的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他踏過地上的碎葉,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撫平了他洶湧的心緒,緩緩地朝著校門口走去。


    走到一半,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林簫,一起走嗎?”


    他迴頭,看見唐曇精致的俏臉。


    她穿著一襲白色的裙子。


    林簫曾說過,他覺得唐曇像梨花一樣,純白無暇。


    不知怎的,她特意換上了這件白裙。


    “好。”


    林簫點頭,卻並無其他念想。


    路上,他刻意地慢了唐曇一個身位,讓兩人看起來不似同行。


    他總是送唐曇迴家,而唐曇也說過,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所以落後一個身位,成為了林簫的習慣。


    “你今天那首詞,為什麽這麽悲涼呢。”


    唐曇忽然問。


    林簫猶豫許久,才緩緩說道,


    “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也是無法彌補的,趁情深時好好愛,便不至於遺憾終身。”


    唐曇沒有迴話,默默地放慢了腳步,跟林簫走在一起。


    今晚月色很美,可林簫卻無心賞月。


    “抱歉,我現在真的不想談戀愛。”唐曇好似漫不經心地說著。


    “沒關係,是我考慮不周,我理解。”


    林簫笑了笑,並未在意。


    兩人再無交流,就像從前一樣,唐曇在前麵走著,而林簫在她身後,不能前進一步。


    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一個路口。


    “我要迴家了。”


    林簫開口,他迴家的路線跟唐曇不同,隻是從前都是送唐曇迴家之後再折返。


    前一世,他的父母因為一場意外而離開了,這也成了壓垮林簫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他隻想快點迴家去見見父母。


    唐曇愣了一下,“你住在哪?”


    “世紀小區。”


    她默然,她知道那個小區,離自己的家很遠。


    原來他之前都是要晚自己大半個小時才能到家。


    想到此,心中更有了幾分愧意。


    “唐同學,再見。”林簫揮了揮手,朝著另一邊走去。


    唐曇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心中就像梗住了一樣,良久才迴過神。


    不知怎的,心裏好像空落落的。


    林簫則是一路快跑,不一會兒,便到了家門口。


    他拿出鑰匙,手卻微微顫抖起來,因為自己的重生,一些事情已經改變了,不完全是前世的世界。


    在這一世,父母是否還好呢。


    他緊張地打開門,眼前的光亮讓他眼眶濕潤。


    “簫子迴來了?你媽給你煲了雞湯,去喝點吧。”


    林父坐在沙發上,叼著一根煙,笑著看向門口的林簫。


    一旁,一個體態纖瘦的身影正端著雞湯走向客廳,放在茶幾上,招唿著林簫過來。


    這一幕,竟已然相隔了數個春秋。


    “爸,媽,我迴來了。”


    林簫聲音顫抖,緩緩關上門,將夜晚的黑暗徹底隔絕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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